反对“金融倒爷”

钮文新

二季度末的统计数据表明，货币基金的规模已经从前一季度末的1.44万亿元，上升到当下的1.93万亿元，规模扩大近5000亿元，涨幅高达34%。这说明在监管机构“联手整顿同业业务”的过程中，中国的“金融空转”问题没有减弱，反而增强。

货币政策之所以是总量政策，其根本原因是，“货币、资本”是流动性极高、逐利性极强的商品。在此前提下，所谓结构性货币政策根本起不到结构性调整的作用。把货币政策当成结构性政策使用，不仅无益于结构调整，反而会使“金融倒爷”蓬勃发展。

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公告中的一句话：“经济金融结构开始出现积极变化”引起社会强烈反响。市场普遍认为，我国第三产业对GDP贡献首超第二产业，就是很典型的、积极的经济结构变化。另外，今年上半年，我国在基础设施、民生工程方面也有重要改善，包括高铁、棚户区改造等，都可以反映出经济结构的改善。

同时，最近信贷增长速度加快，表外影子银行风险下降，表外业务重新回到银行体系，防止银行同业快速扩张，直接融资也在健康发展，人民币双向波动预期加强，外部资本流入放慢；加上央行货币政策变得更有针对性，更加支持“三农”、小微等薄弱环节，有利于实体经济发展。这些都反映了金融结构的变化。

但是，我对经济、金融“结构”是否发生了“积极”变化持谨慎态度。比如在经济结构方向，中国是否存在明显的、新的、足以拉动经济可持续增长的领域？除了环保，其它托住或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依然是“铁公基”。只是发生的区域出现变化，比如过去是东部沿海，现在是中西部而已。不错，小微企业的持续成长应当是经济增长可持续的基本动力，但现在的金融、资本和产业环境是否有利于小微企业的持续增长？

目前最让人担心的就是金融结构问题。在李克强总理无数次强调“金融必须为实体经济服务”之后，终于看到影子银行业务、银行体外循环的信托和委托贷款业务开始收缩，这确实是一个积极的变化。但是，还应当看到大量民间“金融倒爷”日益兴盛。包括余额宝在内的所有宝宝类货币基金，其数额并未因货币市场利率的不断走低而下降。二季度末的统计数据表明，它们的规模已经从一季度末的1.44万亿元上升到1.93万亿元，规模扩大近5000亿元，涨幅高达34%。

这说明，在监管机构“联手整顿同业业务”的过程中，中国的“金融空转”问题没有减弱，反而增强。这是中国在互联网金融名义之下的、最大的“金融倒爷”。而这个“金融倒爷”也堂而皇之的受到监管者高规格的“礼遇”，这就是目前金融监管的现状和事实。在此监管环境中，中国实体经济金融血液中的营养被“金融倒爷”尽量提取，实体经济如果拒绝这样的金融血液是等死，而接受这样的金融血液是找死。

某些金融高官大惑不解地说：我们的企业对利率反应迟钝，18%的高息也敢接受。这样的水准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是企业愿意接受吗？这不过是企业为了延续生命，期待未来好转的无奈之举。这还是那些讲信用的好企业，如果遇到真正垂死挣扎的企业，敢于接受18%利率的贷款，那它一定是没想再还给银行。更要命的是，会套现逃跑。所以，这些官员不该问企业为什么会接受18%的贷款利率，而应当问“为什么会允许贷款利率水平如此之高”？这明显不是企业的错，而是利率管理者的错，是监管者允许“金融倒爷”大行其道的错。

现在，货币政策又出新招数，大搞“结构性货币政策”。这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货币政策之所以是总量政策，其根本原因是，“货币、资本”是流动性极高、逐利性极强的商品。在此前提下，所谓结构性货币政策根本起不到结构性调整的作用。比如，过去对房地产金融大加限制，但最后放出去的贷款，还不是从各个渠道流向房地产？为什么？因为，房地产业可接受的贷款利率水平远远高过其它实业产业。所以在房地产业高息的诱惑下，实体经济的信贷资金又通过信托、委托的方式变成了房地产贷款。

所以，货币政策就是总量政策，它发挥不了结构性政策的职能。银行可以说，我确实是把贷款投放给了小微企业，但小微企业是用这些钱发展自己的生产？还是把钱再“倒”给别人？谁控制得住？是监管机构控制得住还是银行控制得住？如果都控制不住，那么针对“三农和小微企业的金融、货币政策”还有多大意义？更严重的问题是：它会继续培育出更多的“金融倒爷”。

可以肯定地讲，把货币政策当成结构性政策使用，不仅无益于结构调整，反而会使“金融倒爷”蓬勃发展。这些年，中国之所以有如此大量的影子银行、金融倒爷，关键就是“结构性货币政策加上存款利率双轨制”导致了利率结构严重扭曲，从而为“金融倒爷”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空间。

所以，我们再次呼吁政策归位。货币政策作为总量政策，去认真管好总量问题，按照“逆周期”调节的规律，把经济增长、物价稳定、就业总量和国际收支平衡真正当成目标，而不要越界去管结构问题。经济结构的调整需要依赖的是财税政策和产业政策，而那并不是货币政策的任务。“金融倒爷”已经为中国金融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已经大大弱化了货币政策的效率。现在，旧的尚未去除，而新的又在培育，这将会导致中国经济更大的困难。因此，希望决策者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