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宋杰｜上海报道

全民核酸，信息摸排，电话核查，防疫宣传、卡点值守、上门核检、筛查数据、信息报表、转运病例、楼栋消杀、垃圾清运，隔离户保障，封控单元入户……所有疫情防控相关的工作内容，最终都要落到社区这个最小“单元”，社区志愿者几乎参与了防疫全过程。

穿着“大白”的志愿者一天连续工作八九个小时，饭也顾不上吃一口；有的志愿者外面穿防护服，里面穿尿不湿，就为了节省时间、节省防护物资。上海市文明办副主任郑英豪在例行发布会上表示，自上海本轮疫情发生以来，广大志愿者成了疫情防控的重要力量之一。

郑英豪说：“欢迎广大市民群众在有时间、有余力的前提下参与疫情防控志愿服务工作。和病毒赛跑，我们还在继续，我们也呼吁广大市民‘与其宅家闷得慌，不如志愿邻里帮’，让志愿者和志愿服务成为人间暖流、申城的风景、城市软实力的一张金名片。”

 志愿者卢新元

志愿者呼吁集中购买节约人力

上海一些小区已经封控一个月之久，居民生活物资需求从主副食品拓展到日用品、防疫物资、基本药品，还有“团购”拓展到饮料、冷饮、糕点等，社区志愿者“跑上跑下”忙坏了。

上海一则视频被许多市民点赞，播放量近千万，视频里一位较为年长、穿着“大白”的志愿者自拍说道：“仅以我个人及身后这两位志愿者的名义，倡议居家隔离的朋友们叫外卖时注意一下，不要购买50斤大米，志愿者力气有限，如果没有电梯，还得扛上去，我们日常都不是干体力活的人。第二，不要想到什么就买什么，最好一次性购买，不要让我们跑来跑去。”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联系到视频中的志愿者，原来他是全国青联委员、常委、上海市青年书法家协会主席卢新元。

说起为什么拍视频，卢新元表示，他就是想告诉大家志愿者的不容易。

“一般来说，下午4点到7点是外卖‘高发季’，建议在这个点集中买，一户一大包，也给志愿者提供方便，非必要的物资尽量不要购买。”卢新元说道。

4月9日凌晨2点，在完成小区工作后，卢新元在朋友圈发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骄傲！再次强调，我是工作量比较小、难度不大的志愿者，后面蔡班头是领班！”

卢新元向记者表示：“视频发布后，评论区很多人说：‘你们这些老头上去做志愿者，上海没有年轻人了吗？’还有说：‘老同志注意身体，这么大岁数冲在一线真不容易。’谁这么大岁数？我们有那么老吗？我们旁边志愿者大姐才50多岁，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知道吗？背20斤大米没问题，健步如飞。我的视频只是呼吁不要买50斤大米。现在上海温度都30多摄氏度了，志愿者在烈日下工作，大家相互体谅，志愿者其实就是邻居。”

 志愿者吴玉华（右一）

吴玉华在自己家门口放了个台子，供邻居们自取。

总裁成了小区保安：做志愿者没人理我，落差有点大

“讲真的，我穿上‘大白’后在社区当‘保安’志愿者维持秩序，有时没人理，落差有点大，好歹在单位里一声‘吆喝’下面员工没人敢不听。”4月10日，长三角科技城联合创始人兼执行总裁、上海市张江科技园发展有限公司常务总裁吴玉华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说道。

吴玉华介绍说，他们小区共有30栋楼，2000多名居民。“4月10日下午，我接到紧急通知说小区要在傍晚开始核酸检测，一直到深夜，让我们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等外地援助上海的医护人员一赶到就开始。”

“当时正赶上饭点，居民情绪都很烦躁。我们小区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全阴’，却倒在了‘黎明’前，由于小区陆续发现阳性病人，一些原来很积极的志愿者打起退堂鼓，坚持下来的志愿者有时要一个顶几个，任务繁重了好几倍。”

“关键时刻，我们必须冲在最前面。所以，我每次都在‘最危险’的采样地点小区圆形花园，安排4人一组，维持秩序，协助医护人员做好核酸测试的准备工作。以前要求是间隔1米，出现阳性后，我们要求核酸检测排队时保持两米距离，问题就来了，有居民根本不听志愿者指挥。我只好拿出平时的‘总裁霸气’，要求大家遵守不断更新的防疫规定。”

“我曾在德国留学、工作16年，国外对志愿者非常尊重，他们许多人如果不服役可以选择在社区做志愿者，为社会服务。所以，我正在倡议留学生及外国人更加积极地加入志愿者队伍。”

吴玉华认为，做志愿者还要“懂心理”，帮助别人还要给对方留颜面。“我知道邻居们其实都缺物资，但他们都不会主动开口要。我就在自己家门口搭了个台子，上面放了大米、面粉、食用油、水果、牛奶等，然后在群里告知大家，需要的可以到我家门口自取，不必敲门告知。当天晚上很多东西就给领走了，有心的邻居也会放点蛋糕、调料等物品在台子上还礼。”

“以前我一年有200多天都在出差，往好的地方想，疫情让我有种重归故里的感觉。我夫人是党员，她也第一时间与我一起主动报名做志愿者，每次也是在最危险的圆形花园采样点工作，一干就是六七个小时。这次我们一起做志愿者，在和谐幸福的夫妻关系上又多了‘战友’的感觉。”

 志愿者王波

 志愿者钱云谧

 浦东新区梅园三村志愿者赵静、关心

青年党员在一线：党有需要，可以随时召唤

4月6日，上海市委向全市共产党员发出号召：紧急行动起来，尽锐出战、持续奋战，全力投身到这场严肃的抗疫斗争中。截至4月11日，上海市已有71.5万名党员到社区报到，广泛参与小区封控、核酸检测、物资保障、垃圾清运、特殊群体关爱等工作。

“根据市委组织部号召，在公司动员下，我进行了党员‘双报到’（‘双报到’指在市委组织部小程序‘先锋’上报到，到所在社区居委会线下报到），很快接到街道居委会通知，我参加了小区志愿服务。”中共党员、志愿者王波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我们小区有5000余名居民，有近200名志愿者，每天承担着各类志愿服务内容，如生活物品派发、定期核酸抗原测试、居民特殊需求支撑等。其中，帮助患病居民配药是一件关系居民身体健康的大事。小区有一部分患有慢性病的中老年人，在居委会安排下，志愿者为他们登记住址、病患以及所需的药物，再由居委会负责的同志通过社区对口医院为居民配药，再送上门。”

3月28日，随着上海抗疫进入新阶段，王波的工作又发生了新变化。为了让更多医护人员投入抗疫一线，他们通过线上渠道为居民解决后顾之忧。对于非处方药，一些互联网平台近期推出了类似“断药登记”服务，通过网上录入信息，药物很快就被送到医院；对于一些处方药，则通过登录附近医院的互联网医院进行复诊配药，上述途径基本解决了社区内大部分慢性病居民的需求。

“目前遇到的主要困难是部分中老年居民在信息化上还比较滞后，有位老年人使用的手机不是智能手机，无法为他捆绑医保卡来线上求诊，但我们会想办法为他解决后顾之忧。”王波说。

上海市纺织原料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钱云谧告诉记者：“有两位老人不懂怎么加入业主群，对于抗原检测后需要申报检测结果，他们也很着急不知如何操作。老爷爷听力不是很好，需要凑近我才能听见我说什么，我干脆就让老奶奶添加了我的微信，帮他们联系楼栋群，帮助他们提交检测结果。”

“老爷爷很有意思，一本正经和我们说，他一户人家就耽误了我们10分钟、问了很多问题，要是每户人家都10分钟，那我们得多晚‘下班’呀！我感动于老人能够这样换位思考，感动于人与人之间的同理心，更从中感受到了他们内心最真诚的谢意。”钱云谧说道，“抗疫还在路上，志愿精神可以使共同家园变得更美好。我深深期盼着动态清零的到来，作为一名普通居民，也会继续在社区服务中尽力。”

“我是在大学时注册的中国志愿者，有注册服务证。”中共党员、志愿者赵静向记者介绍说，她刚开始没想到报名，因为觉得这次很快就能解封，人手是够的，但是后来小区继续封闭，很多居民开始物资短缺，包括她自己也开始缺大米，所以她毛遂自荐当起了“大米团长”，帮居民团购了116袋大米。

“在大米配送时，我联系了居委会赵书记，我直接跟赵书记亮明了身份，我是中共党员，我可以做志愿者，如果党有需要，可以随时召唤。”赵静说。

“居委会真的很难，赵书记说我们浦东新区陆家嘴街道梅园三村居委会在编的有12个人，要管4000多居民，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组织核酸抗原检测、照顾孤寡老人和妇婴，还要解决居民的就医难题等，十分迫切想帮居民解决物资难题。”赵静说。

“我们自发组建了‘梅三大爱志愿者团队’，团队一共有25人，辅助居委会组织做核酸、送菜、送水果。有一次下午送蔬菜，正好下大雨，志愿者在外面淋了一个小时，之所以还坚持派送，是因为大家知道很多人都在等着这些菜，要不然今晚就没得吃，你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就只想把蔬菜送完。”

据赵静介绍，经过两次团购，小区志愿者团队逐渐形成了包括统筹、联络、统计、分配、接货、标记、分发等一系列标准化流程。

“最难的是配送，因为团购量大、配送人手少，而且我们小区地形比较复杂。有会绘画的志愿者专门画了小区地形图。在配送时，我们需要确保居民都收到物资，遇到很多居民门铃损坏或者居民做核酸不在家等情况后，志愿者小组制定了配送通知‘三部曲’，即首先对应室号按门铃几次，门铃未接则电话联系，如以上两步均未与居民取得联系，则继续联系该块负责人，将货物交予负责人并在楼宇防控群中进行通知。”

在随后的几次配送中，小组经验不断增加，已经达到单次百余份配货量时做到零错误率，保障了团购的居民享受到蔬菜水果等物资。

后  记

谢谢你们，“没穿大白”的志愿者们

4月10日凌晨0点39分，一条消息在某记者群传播：“有没有从事服装的朋友，要买30套工作服，几位师傅在方舱干了5天，一次都没洗漱，也没换洗的衣服，现在没酒店接待，只能回工地会议室打地铺隔离7天。”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看到消息后联系到发布者陆师傅，据他介绍，公司安排他买物资，当时他找不到渠道，才在拼买菜的群里求助，没想到被群内好心人转发到记者群。

“上海突然感染人数增加，方舱临时增加任务，原计划施工一天，不用隔离，大巴车点对点接送直接回生活区。疫情严重后，为保证生活区其他人员的安全，安排我们进行隔离，结果约定的酒店无法保证一日三餐，酒店取消订单，我们就落到现在的情况。我们是应急队伍，哪里进度滞后，我们就去哪里协助抢工。”陆师傅表示，“工人们都很愿意来上海做贡献，回去了也要让他们舒舒服服地隔离。”

在得知这条求助信息后，清华企业家协会TEEC秘书处的纪莹联系了好友国学职业教育管理中心主任王惠惪，询问是否有供货渠道。在王惠惪的接洽下，这30套服装由上海市宜春商会丰城分会秘书长孙金刚赞助支援。

中国投资协会长三角产业投资合作办公室执行主任、邻企家创始人胡晓峰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在其创立的“邻企家抗疫保供互助群”内第一时间联系到群友，支援洗漱用具30套。

“没有这些物资，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跟我一起来上海的工人，真的要谢谢你们。”陆师傅在群内说，“疫情过去，我要登门感谢上海市宜春商会丰城分会。”

从凌晨0点39分获得信息，到当天上午10点55分联系到捐助人，到当晚10点49分，30位援建工人收到物资换上新衣。整个“供应链”上的这些“朋友”展现出的精神，何尝不是志愿者的无私奉献精神，即使没有穿“大白”，他们也在为抗疫做贡献。向他们致敬！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2年第8期）

2022年第8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