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特约评论员 葛丰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17年第46期)
随着上市公司三季度报告陆续披露,今年以来存款增速放缓趋势进一步坐实。数据显示,截至三季度末,8家A股上市股份制银行平均存款增速年化比率仅为2%,远低于2016年7.8%的全年平均增速。其中更有三家银行,三季度末存款总额低于去年年底数据。
那么,存款去哪儿了呢?探究这个问题需要从长、短期两个时间维度来观察,其中单就长期而言,国际经验业已表明,银行存款很难持续保持高增长的机理主要是,随着经济不断发展,国民消费以及投资意愿不断提升,出于储备性动机的储蓄意愿则会降低。
这种长期性、普遍性的趋势,可以部分解释存款增速下行现象,尤其是今年以来,随着市场利率节节攀升,再加之互联网金融渠道大大拓展,共同诱使金融脱媒速度提升。例如,货币基金总规模,三季度末达到6.57万亿元,较去年年底增长超过50%(2.3万亿元),三季度单季更是暴增1.25万亿元,创历史新高;再例如,银行理财产品存续规模,三季度末亦比去年同期增长1.35万亿元。
但是金融脱媒不足以完全解释存款增速显著下行,因为上述资金分流增速虽快,但其规模相对于银行存款并不算大,更何况这类分流的资金中,相当部分实则还是要以同业拆借形式重新流回银行,因此真正导致存款增速显著下行的主要因素,还是要从短期内呈现的货币总量性变化中去寻找。
今年以来我国货币环境的确出现了比较明显的拐点变化,其中最明显的例证是,广义货币(M2)增速不断走低,最新数据显示,10月末我国M2余额同比增长8.8%,增速比上月末低0.4个百分点,再创历史新低。
那么,这种总量性变化又是如何发生的呢?这个问题的另一面实则就是过往年份我国M2增速何以连年保持超高速增长?答案在于此前数年间,随着影子银行及同业业务异军突起,我国传统的信用创造机制在很大程度上被颠覆,结果就是货币乘数(M2与基础货币的比值)在此期间出现惊人上涨(2011—2016年,货币乘数从3.92增至5.02),以至于M2与GDP之比在基础货币投放速度放缓的情况下,仍一路加速冲高至2016年底的209.1%,较2011年大幅上升30个百分点。
资金体内空转所推动的金融深化进程是不可持续的,为此在“严监管”基调下,虽然近期货币政策总体仍保持稳健中性,但过往那种金融体系内各部门相互推动“滚雪球”式的规模扩张被有效遏制。二季度起同业业务自2010年以来首次出现同比下降,而银行存款增速下行,正是这种同业存款“创造”能力被限制后的必然结果之一。
中国要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就必然会坚定推进“严监管”下的存款挤泡沫。因此,这对于部分或许习惯了存款“左手出、右手进”的金融机构而言,当下与其徒劳无功地继续抱有“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心理,莫如及早、主动地去力求适应加速完善中的监管体系与全新金融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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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周刊》2017年第46期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