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16年第46期)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 | 北京报道
随着特朗普当选第58届美国总统,历经数年达成的TPP协议充满变数。当地时间11月21日,特朗普通过视频阐述了他的“百日新政”,他在视频中表示,自己的议程基于一个简单的原则,“把美国放在第一位”,而计划中的第一项便是他将会在上任的第一天发布总统行政令,退出TPP,并称TPP对美国是个“潜在的灾难”。
TPP被视为奥巴马的重要政治遗产。在其任上最后一次参与亚太经济合作会议(APEC)期间,美国总统奥巴马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TPP)展开了最后努力。当地时间11月19日中午,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秘鲁利马会晤其他11个参与TPP国家的领袖。
白宫方面称,奥巴马先向其他11国元首说明,美国会继续大力支持贸易,强化与亚太地区发展关系的承诺。奥巴马表示,要赞扬已成功完成TPP立法工作的成员国,同时敦促其他成员国继续共同努力,推进TPP以及其他能实现共同目标的政策。
但特朗普的此番表态,无异于宣布TPP的命运凶多吉少。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很快针对特朗普有可能放弃TPP的前景表示,“失去美国的TPP没有意义。”
特朗普要把TPP丢进垃圾桶
数年来,TPP始终是亚太乃至全球贸易的一大焦点。
TPP也被称作“经济北约”,是目前重要的国际多边经济谈判。TPP由APEC成员国中的新西兰、新加坡、智利和文莱四国于2002年发起,原名“亚太自由贸易区”,旨在促进亚太地区的贸易自由化。
2010年,TPP谈判启动。历时5年多的谈判,2015年10月5日,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加拿大等12个国家就TPP达成一致。今年2月4日,美国、日本、澳大利亚、文莱、加拿大、智利、马来西亚、墨西哥、新西兰、秘鲁、新加坡和越南12个国家正式签署文本。但TPP要正式生效,还需要上述12国立法机构批准。
根据规定,TPP将在所有12国批准60天后生效。若12国两年后未能全部通过协定,则将在至少6国(需占TPP成员国总体GDP的85%以上)批准60天后生效。
区域贸易协定近年来热度高涨,持续地对以WTO为代表的多边贸易体制产生冲击。多年来,奥巴马政府始终倾注着资源和心力不懈推动TPP谈判。作为美国主导的区域性协定的代表,该协议覆盖近8亿人口和近40%的全球GDP,本可能是历史上达成的最大的贸易协议之一。
事实上,TPP还发挥着超越经济的政治和战略意义。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唐奇芳撰文指出,TPP是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一个重要抓手。它以开放美国市场这一颇富吸引力的预期为诱饵,强化与日本等传统盟国的捆绑,加紧拉拢其他亚太中小经济体,却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排除在外。
在竞选期间,特朗普就多次对TPP开火,称之为“一场潜在的灾难”,它对美国制造业的打击是致命的,将会扩大美国的贸易逆差,重创美国的就业环境,是对美国人民的背叛。特朗普扬言,自己上任后将实行一系列贸易保护政策,其中之一便是将TPP丢进垃圾桶,甚至退出世界贸易组织WTO。
事实上,早在特朗普出乎意料地在大选中胜出之前,TPP的前景已经不太乐观。2016年8月,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公开表示反对TPP,她称:“我现在反对它(TPP),(总统)选举结束后也将反对它,就任总统后还将反对它。”
日本急当TPP“继承者”
不过,面对美国大选结果带来的变数,日本仍孜孜不倦地继续推动TPP。11月10日,日本国会众议院在全体会议上批准了该协定。
“君子豹变。如果为了国家和民众,可以舍弃面子。这是我们作为领导人应该有的姿态。”据《读卖新闻》报道,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于15日上午在参议院TPP特别委员会上如此表示。他称,如果TPP不能生效,则地区支轴将毫无疑问地转向RCEP(即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安倍试图向特朗普呼吁,放弃TPP在战略上得不偿失。
事实上,此前在美国大选结果未定前,安倍晋三曾押宝希拉里会获胜。而特朗普当选后,安倍“着了急”。17日晚,安倍晋三在纽约与特朗普会晤约90分钟,成为特朗普胜选以来会晤的首名外国领导人。
“首相和外务省是不是太着急了。”日本最大在野党民进党干事长野田佳彦表示,“现在的美国总统是奥巴马。奥巴马在任时就会晤特朗普有违国际礼仪。只稍微见了一面,就说(特朗普)是‘可信赖的领导人’,这是真的吗?”
安倍之所以如此专注于成为美国主导TPP的“继承者”,凸显了这项贸易准则对于日本政府的重要性。对日本而言,TPP事关区域经济一体化问题,事关日本经济发展,更是事关日本地缘政治利益的重要杠杆。、
此前,据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估算,日本可能成为TPP最大的受益者。若该协定得以充分实施,将会在2030年之前给日本带来1250亿美元额外收入,相当于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5%。而对美国来说,TPP将为其带来每年3570亿美元的进口额,使其GDP增长0.5%。
2012年末,安倍晋三重掌日本大权,承诺要摆脱通缩,重振经济。然而,这一承诺至今为止也没能实现。“安倍经济学”提出了“三支利箭”:宽松的货币政策,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和包括TPP、放松管制和促进创新等在内的一揽子增长战略。如今,寄望TPP实现经济增长出现变数,“安倍经济学”或难以为继。
11月18日,APEC峰会期间,安倍晋三与秘鲁总统库琴斯基发表共同声明称,在全球面临不确定风险之下,12个环太平洋国家会继续推动协议,双方“将致力于各国努力让TPP协议顺利通过,并且让TPP协议正式生效”。
日本《朝日新闻》也引用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的话说:“TPP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协议,如能签署,将极大地有利于日本经济;反之,如果协议未能通过,则意味着协议可以带来的巨大利益无法实现。”
而与日本的态度相反,有些国家已经决定放弃TPP。据路透社报道,越南总理阮春福11月17日在国会宣布,因美国中止将TPP提交国会审议,越南政府将停止寻求推动国会批准TPP。
中国的机会来了?RCEP再受瞩目
随着TPP前景暗淡,包括亚太自贸区(FTAAP)在内的其他亚太地区区域经济一体化倡议也获得了更多关注。
当地时间11月15日,马来西亚国际贸易和工业部长穆斯塔法穆罕默德表示,如果确认TPP协定无法落实,马来西亚将寻求其他选项。目前,马来西亚关注的是推动RCEP谈判。
RCEP,即“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由东盟10国发起,邀请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共同参加(“10+6”),是旨在通过削减关税及非关税壁垒,建立16国统一市场的自由贸易协定。此前估算显示,RCEP达成后,覆盖总人口将达近35亿,约占世界人口的一半;GDP总量约20万亿美元,占全世界近30%;贸易总额约10万亿美元,占世界的30%。
11月16日,澳大利亚外交部长朱莉毕晓普说:“我们认为TPP是美国在我们地区存在的重要经济表现,如果不能推进,那么创造的真空最多可能由RCEP填补。”
对此,中国外交部曾于18日表示,希望与有关各方在秘鲁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共同商定下一步行动,推动亚太自贸区进程不断取得进展。中方愿同各方一道,在充分考虑本地区经济发展差异性和多样性的基础上,秉承开放、包容、透明的精神,继续致力于推进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努力为亚太和全球经济的发展注入新动力。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阎学通则分析认为,眼下TPP虽然难以推进,但对RCEP的前途未必有利。
“美国不搞TPP,意味着美国更坚决地不搞区域合作,更坚决地要破坏地区经济合作。”阎学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美国虽然没有搞区域合作的能力,但是其破坏区域合作的能力是巨大的。1991年,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提出的“东亚经济共同体”就因美国遭遇挫折。
“亚太地区商业的未来规则正在改写。唯一的问题是,谁会写他们?”美国智库机构“美国行动论坛”在一份报告中发问。
在20日的APEC峰会上,21国领导人在最后宣言中强调,将致力于推动亚太自贸区的最终实现,以此作为进一步深化APEC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主要手段。
同时批准发布的《亚太自贸区利马宣言》再次承诺,亚太自贸区应建立在正在开展的区域安排基础上,包括通过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可能路径加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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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第46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