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林,1961 年生于山西省太原,1990 年毕业于中央美院版画,1999 年中央美院版画系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现任中央美院版画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艺术研究院客座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水彩艺委会副主任
专访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副教授 李晓林
【人民艺术】着眼时代,和社会发生关系
文|潘呈杰 关天舜
我更愿意将我眼中的李晓林定义为:一个理想主义里的60年代画家。他具备60年代画家群体的显著特点:单纯、理想主义、纯粹的画画。
黄土地里长出来的画家
李晓林1961年出生在山西省太原市。黄河岸边,太行山下的黄土地催生了他童年对美术的热爱。在那个年代,能穿上一身军装,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是每个男孩的梦想。16岁时李晓林如愿以偿地以文艺兵参军入伍,走上了自己的艺术创作道路。在部队一切创作花销都由国家承担,从颜料到画布都是无偿提供,这在当时的李晓林看来是“太美的一件事了”。随后他又从部队考入了中央美术学院进修,其间创作了大量有个人风格又不失时代感的版画。10年军旅生涯没有让李晓林忘记家乡,他选择用家乡的农民形象作为自己作品的主人公,于是有了早期的“黄土地”系列石版画。
关于那一系列的作品,李晓林说:“它不是表现一个正常状态下的农民,那是在改革开放初期。我是想表现普通人那种躁动不安,带有一定的象征意味。”时隔多年,我们再来看那些农民形象,仿佛依然能穿透画面摸到他们脸上坚实的皱纹,能嗅到一抔黄土味,更能触摸到被那个大时代刻在每个人脸上的迷茫。从那时起,李晓林就开始用他的画笔讲述时代,关注时代,关注自我,用心画画,和社会发生关系。
60年代画家作为一个特殊群体,最先迎来了80年代新思潮的洗礼。对于1983年在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进修的经历,李晓林形容:“那一年的学习打开了我的视野,发现绘画的方式非常广阔。可以说既亢奋,又混杂。各种风格流派同一时间涌入,其中德国表现主义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大,突然发现木刻还可以那样刻,觉得耳目一新。”之后的李晓林开始拓宽自己的创作道路,孕育了黄土地、藏民、矿工等多个系列作品,每个系列都是一个时代的写照,都是讲述一批“人”的故事,这也正是李晓林执着坚守着的创作方式,以纵贯时代的眼界去审视社会,去升华人性。
把握材料的脾气,用具象手法探索未来
纵观李晓林的创作,表现手法极其多样,涉猎版画、水彩、色粉、素描、油画等多种绘画语言。李晓林认为,创作不能局限于材料,那样只会把路子走窄,材料是为创作服务,“当你渴望这种材料的时候就去用它”。只有一个前提,就是“把握材料的脾气”。“西方的大师,包括德加、劳特雷克,也都会在写生时用到色粉,其实等于把素描的范畴扩大了,材料媒介不同,但表达的主题是一致的。”李晓林说。
熟悉李晓林的人都知道他对素描的执着。在给美院学生上素描课时,李老师更是延续着中央美院的传统,和学生一起画。李晓林说:“我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已经不把素描作为一个基础,而是一个独立的画种,它的表现力非常丰富。我和学生一起画。”
2006年的时候,李晓林远赴巴黎的国际艺术城访问半年,饱览了欧洲的美术博物馆体系和教学体系。对比国内的借鉴式探索和学院式教学,李晓林坦言:“无论从传统的油画,还是当代前沿走向的艺术形式,我们距离西方都还有一定距离,但我们也有我们自己传统的东西。看了那么多优秀的艺术形式,我也更明确了自己的探索方向,就是要和人的心发生关系,不管依托什么方式,这才是正确的轨道。具象绘画在中国还有很大的表现空间,也可以做出当代的品质,未来我们可做的事还很多。”
谈及西方美术和自己的碰撞,李晓林毫不吝惜对先哲的崇拜,尤其是对大师梵高的致敬。“梵高是一个靠直觉绘画的人,他的作品完全是用心血在创作。他是一个十足的、纯粹的艺术家。摒弃了策划和修饰,凭着热情、信仰和强烈的感受力在作画。”像梵高通过扭曲的空间揭示真实的世界一样,李晓林笔下的人物看起来常常弥漫着苦楚的生存感,而这种苦楚并不为了与外界隔绝,恰恰相反,他是在画这个时代下人性与社会的对位。这种巧妙的隐喻与蒙克眼中“不安的世界”不谋而合。
从早期的黄土高原到现在的青藏高原、帕米尔高原,李晓林对高原人种和严酷环境有着一种骨子里的亲近。他喜欢穿透人性描摹高原人的苦涩和坚毅,也喜欢取法天地描摹那片天人合一的大自然。如果说董希文笔下的西藏是50年代的浪漫气质,陈丹青笔下的西藏是现实手法的题材革命,那李晓林笔下的西藏就是充满象征寓意的当代西藏。随身装着的几管色粉笔,就是他书写时代的工具。讲人的故事,和社会发生关系,是李晓林不懈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