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宋杰

购买了全价机票，选靠窗座位还需要另外付费？近期，不少旅客反映在值机时遭遇航空公司“锁座”。

上海市民宋女士在线上选座时发现，心仪的前排靠窗位全部被锁定，系统提示需付费或使用积分兑换。“为什么选个座还要加钱？”她的疑问道出了许多旅客的心声。

针对这一现象，江苏省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近日开展专项调查。结果显示，国内有10家航空公司普遍存在经济舱“锁座”行为，其中最高锁座率达62.1%。大量前排、靠窗等便利座位被设为付费或会员专享。江苏省消保委已就此集体约谈这10家航司，并要求限期整改。

本刊记者 宋杰I摄

好座位需再 “加钱”

“我们的调查发现，机票锁座已成为行业普遍做法，且锁定的恰恰是消费者最偏好的优质座位，这实质上将基础服务拆分为付费项目，严重限制了消费者的选择权。”江苏省消保委相关负责人向本刊记者介绍。

此次调查选取了东方航空、南方航空、中国国航、海南航空、厦门航空等10家国内主流航司。

调查结果显示，锁座行为在经济舱中广泛存在，这10家航司锁座比例从19.9%到62.1%不等，均值达38.7%。

其中，春秋航空“南京—兰州”航线（航班号9C6188）锁座比例高达62.1%，该航班174个经济舱座位中有108个在购票阶段已被锁定；深圳航空“深圳—湛江”航线（航班号ZH9327）锁座比例为52.3%，132个座位中有69个被锁。

10家航司的锁座范围基本趋同，调查报告中的多张选座页面截图清晰显示，前排、窗边、过道等位置大片显示为灰色锁定或带有“积分兑换”标签。

锁定方式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彻底不可选，页面显示为灰色或上锁图标；另一类则标注为“优选座位”等，需通过积分、里程或付费购买“优选券”解锁。

例如，厦门航空的锁定座位分为优选座位、首选座位、标准座位，分别对应2000、1600、1000积分兑换门槛。

“积分”可以购买。海南航空消费积分单笔最低购买量为1000积分，售价150元，后续增加购买需以100积分的整倍累加；四川航空可用于选座的非定级里程，单笔最低购买量为1000里程，售价150元；厦门航空积分单笔最低购买量仅10积分，对应售价2元，可进行累加购买。

面对高比例座位锁定，航司有多种理由：东方航空、南方航空、山东航空、厦门航空等以“预留特殊旅客座位”、“保障应急使用”、“维持配载平衡”为由解释；国航客服表示“有可能是座椅损坏、没有具体锁定原因”；深圳航空客服称“不清楚锁定原因、需现场协调”。

然而，调查结果与这些说法形成矛盾。

“航司锁座比例大多达到30%以上，与‘预留特殊旅客座位’说法相悖；除安全出口位置外，大量靠窗及靠过道等较便利、舒适、为消费者偏好的位置被锁定，与‘保障应急座位使用’说法相悖；消费者只需权益抵扣或付费即可解锁，与‘维持飞行配载平衡’的理由相悖。”江苏省消保委相关负责人这样回应。

格式条款涉嫌违法

调查发现，多家航司通过发布规则赋予自身广泛的解释与调整权。“具体以系统实时显示为准”“出于安全或运营需要”等模糊表述频繁出现，为航司单方锁座提供便利。

针对航空锁座背后的规则争议，北京炜衡（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鞠秦仪从法律角度向本刊记者分析，相关做法在多方面可能涉嫌违反现行法律规定。

“航司未在购票时明确告知免费座位范围、兑换标准等核心信息，而采用‘以系统为准’这类模糊表述，导致消费者购票时无法预判座位权益，涉嫌违反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八条规定侵犯消费者知情权，同时涉嫌违反价格法第十三条‘明码标价’和‘经营者不得在标价之外加价出售商品’的规定。”鞠秦仪说。

他进一步分析，将经济舱前排、安全出口等常规便利座位大批量划为付费优选座位，实质上构成了服务资源的差异性分配。“这种做法压缩了普通消费者的选择空间，将‘基本座位选择权’拆分出付费服务，设置不合理交易条件，违反公平原则，涉嫌违反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九条、第十条规定，侵犯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与公平交易权。”

“此外，这些规则是航司单方预先拟定的格式条款，”鞠秦仪补充道，“部分航司在条款中为自己保留了‘根据安全或运营需要调整座位’的绝对权利，但并未明确这种权利的具体使用情形和界限，也缺乏相应的消费者补偿安排。例如，若因航司自身原因调整座位，往往仅退还选座费用，而不承担消费者可能产生的其他损失。这实质上不合理地免除了航司自身应负的责任。同时，航司在制定此类条款时，也未依法履行对消费者的充分提示和说明义务。所以，根据民法典相关规定，这类条款可能因‘不合理地限制对方主要权利’而归于无效。”

江苏省消保委在约谈中明确,各航司要15个工作日内提交书面整改报告，对锁座范围过宽、变相付费选座、信息不透明及不公平格式条款等问题进行系统整改。

目前，各航空公司尚未就具体整改细节作出公开回应。江苏省消保委表示将持续跟进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