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姚坤
“今年创投行业的情绪比去年有明显回暖。”中科创星创始合伙人米磊对本刊记者说,“国家级创投引导基金组建、地方政府在科创方面的加码,包括近期讨论比较多的科创债,肯定都是利好。不过,政策有效传导、顺利落地,再产生实际效果也需要时间。”
“投资人出手虽然还是相对谨慎,但相比去年创投行业的焦虑情绪,今年大家对国内国际宏观形势有了合理预期,信心回流、立足现实、开始干活。”易凯资本合伙人、股权资本市场负责人亓芝慧介绍说,“硬科技投资比去年好很多,这个是实打实的,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方向尤其活跃,一些投资人恨不得每天找我们要这两个赛道的项目,而且国家倡导投早、投小,现在早期项目确实成交率较之往年提升明显。”
落实国资容错,让项目推进更流畅
“有一种现象之前便存在,不过在近1-2年更为凸显,明明这个项目符合国家科技战略或地方中长期产业政策,当地领导也很支持,投资落地却始终推进迟缓。”亓芝慧对记者说,毕竟早期项目风险就是高一些,很多财务上还是亏损的,“一线干活的国资创投团队直接承担投资压力,如何平衡落地、投资、风险、长期收益等,是下一步亟待解决的问题。”
近两年国资(包括各级、各地的政府引导基金,国央企资金等)在一级市场的存在感和影响力越来越强。根据执中ZERONE统计,2024年,政府机构及国资控股的机构LP(LP指有限合伙人,多数是资金提供方)出资金额占比为88.8%,较2023年的85.7%提升3个百分点,整体占比依旧超过八成。
如何平衡好国资对安全红线的坚守和股权投资需要的合理容错空间,是近期创投行业讨论最多的话题。
去年以来各地方发布的国资创投相关规定,已经加入了在保证决策流程公平公正前提下的容错制度设计。今年2月发布的《广州开发区(黄埔区)科技创新创业投资母基金直接股权投资实施细则》规定,针对种子直投、天使直投单项目,甚至允许出现100%亏损,引发行业热议。
“白纸黑字告诉你,允许单个项目能够亏到多少,这确实是一个突破性进展。但真到某个项目出现亏损的时候,具体怎么做尽职调查、怎么定责,一线担责的团队心里还是没有底。”亓芝慧认为政策落实需要时间,需要整个创投链条上的人去消化和适应,另外需要持续给一线团队信心,即这种容错政策是长期、持续的,这样他们才能放手去干。“一些历史业绩好、所处地域营商环境好的国资创投机构,落实起来可能会快一些。”
培养投资人才,帮“大钱”滴灌小项目
“钱的规模大了之后,就只能投大项目了,就像巴菲特只能投苹果这样体量的大公司。”米磊对本刊记者解释说,“国家级的母基金,还有银行、保险过来的钱,都是千亿万亿的‘大钱’,不可能直接投小项目。因为1单投5个亿、10个亿,和1单投1000万、2000万,可能花的时间差不多。从时间和精力的角度考虑,这些‘大钱’很难投向初创公司。”
进入2023年后,从北京、广州、杭州再到西安、武汉、重庆,各地国资新成立的引导基金规模动辄上千亿。今年宣布组建的国家创业投资引导基金,将带动地方资金、社会资本近1万亿元。
但让“航母级”的“大钱”直接去投一个个分散的早期、小型硬科技项目,并不现实。米磊认为打造多层次科技金融体系很关键。国家级的母基金作为主动脉,保障耐心资本供给,然后用市场化的方式筛选出一流的硬科技投资机构,让这些机构发挥毛细血管的作用,把资金精准“滴灌”给具体的初创项目。
目前对早期、小型硬科技项目有判断能力的投资机构还不够多。“现在硬科技创投很缺乏既懂科技又懂金融的复合型人才,培养需要时间。”米磊说。
打通一级、二级市场,发动市场化出资人
“搞硬科技投资不能只靠国资,要把市场化的钱发动起来。”米磊分析目前创投基金募资难的原因说,“像国家级的创投引导基金,从成立到把钱投出去,本来筹备时间就会长一些。而且,基金募资时国资只能占一定比例,没有市场化的出资人,还是募不齐。”
亓芝慧也认为,当前基金募资的难点不在国资部分,而在市场化的那部分凑不齐,这部分往往来自上市公司、大型民营企业。
在米磊看来,鼓励市场化出资人支持硬科技创投,除了在税收等方面倾斜,关键还在打通一级、二级市场,让市场化出资人看到收益的可能。本质上还要看资本市场对硬科技的识别能力,如果能更多支持尚未盈利的真正硬科技公司上市,或者成为被并购的标的,市场化出资人支持硬科技创投能比较顺畅地退出、获得收益,一级市场对硬科技的支持自然就会加力。“这是指挥棒,跟高考一样”。
5月科技部、央行等多部门印发的《加快构建科技金融体制 有力支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若干政策举措》再次强调:集中力量支持重大科技攻关,优先支持取得关键核心技术突破的科技型企业上市融资。持续支持优质未盈利科技型企业发行上市,优化科技型上市公司并购重组、股权激励等制度。
截至目前,已有54家上市时未盈利企业成功登陆科创板,占科创板公司数量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