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丨北京报道
去年12月,张扬以400万元的价格从某商业银行那里拿下了一笔“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包”。拿到债权后,张扬成为这些资产的新的债权人。
从今年4月开始,张扬和团队开始对这些个人不良资产进行处置。到今年9月,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已经成功收回了25%的收购本金。张扬告诉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如果后续处置过程顺利,有望获得高达两倍的收益。
在张扬看来,在未来一段时间,个人贷款不良资产因其独特的投资特性,可以成为一个具有潜力的投资选择。“这个行业总体还是一个面向未来的行业,值得花精力去了解、去布局一些资源。” 他认为。
实际上,张扬的押注并非孤例。自2021年个人不良贷款资产批量转让试点工作启动以来,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市场便逐渐进入大众的视野,越来越多的投资机构和个人投资者涌入这一领域,试图“逆势”掘金。
个人贷款不良资产背后是一个怎样的隐秘市场?它是一门值得投入的好生意吗?
政策开闸,个人不良贷款批量转让驶入快车道
在金融市场不断发展的进程中,个人信贷业务规模日益扩大,其中涵盖了个人住房抵押贷款、个人消费贷款、个人经营贷款以及信用卡透支等。然而,因多种原因,部分个人贷款沦为不良资产。
近两年,个人不良贷款批量转让数量增加、金额增多,市场活跃度不断提升。
银行业信贷资产登记流转中心(下称“银登中心”)7月份发布的《2024年第二季度不良贷款转让试点业务统计》(以下简称《统计》)显示,今年上半年,不良贷款转让试点业务成交规模为504.4亿元,同比增长145.69%。其中,个人不良贷款批量转让业务成交规模为321.5亿元,同比增长127.5%。二季度,个人不良贷款批量转让挂牌107单,成交业务规模278.5亿元,分别环比增长282.14%、547.67%。
根据央行发布的《2024年第一季度支付体系运行总体情况》,截至一季度末,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1096.76 亿元,环比增长11.76%,占信用卡应偿信贷余额的1.29%。除银行业的个人不良贷款外,如将近几年持牌消费金融公司、汽车金融公司、信托、小贷公司等其他非银机构的个人不良贷款也纳入考量,整个个人不良贷款市场规模不小。
个人不良贷款批量转让能驶入快车道,离不开政策的“开闸”。
今年是不良贷款转让试点工作的第4年。原银保监会于2021年1月启动单户对公不良贷款和批量个人不良贷款转让试点工作。2022年12月开展第二批不良贷款转让试点工作,扩大试点机构范围。
2023年1月,银登中心发布《银行业信贷资产登记流转中心不良贷款转让业务规则》,个人不良贷款转让进入市场化发展时期。
银登中心最新统计显示,目前开立不良贷款转让业务账户的机构已经扩充至958家,其中包含银行、消费金融公司、汽车金融公司、金融租赁公司、信托、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等多种不同的机构类型。
随着试点机构的增加,不少农村中小银行机构也加入了转让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包的队伍。今年以来,北京农商行、甘肃靖远农商行、广州农商行、白银市白银区农村信用合作联社等多家行社都有挂牌转让不良资产。
与此同时,消费金融公司也在加速入局。有数据显示,截至9月25日,年内已有13家消费金融公司在银登中心挂牌转让了107期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包,资产总笔数超过200万笔。
谁在购买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包
对于金融机构而言,市场化转让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包成为化解不良上行的重要方式。而收购方则将个人不良贷款市场视为一个高增长、低竞争的“蓝海市场”。
那么,谁在购买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包?
可以参考的是,今年二季度,地方资产管理公司已然成为个人不良贷款转让受让方的主体,总体占比高达 93%。从收购数量来看,辽宁富安金融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目前已公布131期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包,其次是天津滨海正信资产管理有限公司40期,宁夏金融资产管理有限公司7期,海德资产管理有限公司7期等。
那么,个人不良贷款是一门好生意吗?
在张扬看来,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具有底层资产分散、债权真实合法、处置方式多元、市场格局合理等多种投资优势。
“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底层分散,以信用卡支撑的债务金额通常较小,如两三万块钱,银行口径大些的可能5万~10万块钱以上。相比对公不良资产,风险相对分散,回收部分本金即可降低风险。”张扬向记者直言,个贷债权权属清晰,个贷债务属于无限责任,借款人理论上需终身偿还,且债权本身是银行债务,不存在资产瑕疵问题。
张扬表示,近年来,个人不良贷款资产的处置方式逐渐多元化,包括电催、诉讼、调解、保全、互联网仲裁等,通过分散资产逐步清收,风险相对可控。
“而且资产包交易是公开市场竞价,不像对公不良资产需要与银行勾兑,购买过程更加透明、合规。”他补充道。
个人不良贷款能否赚钱,资产质量与价格是决定能否盈利的两大关键要素。张扬介绍,不同种类的资产回收难度和价值差异很大。有抵押物的贷款在处置上相对更为容易,而信用类个人不良贷款往往因缺乏偿债抵押物,处置难度相对较大。
从已有的市场交易情况来看,信用类个人不良贷款资产包往往以较低的折扣出售。2023年,银登中心全市场资产包起拍价平均本金折扣率为9.24%,平均本息折扣率6.60%。
需要注意的是,个人不良贷款处置的难点在于处置能力。
在张扬看来,银行出售资产包主要是因为受制于内部管理体制和效率问题,电催、核销等方式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不良资产处置需求。而投资机构在获得资产包后,可通过多元化的解决方式,如加大法催力度、分散诉讼、诉前保全等,提高回收效率,从而赚取差价。
从趋势看,随着不良资产供给与需求方扩容,不良贷款转让试点有望继续扩围。
今年8月23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在对十四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第8632号建议的答复中提到,针对扩大不良贷款转让试点范围方面,将会同财政部综合考虑不良贷款转让试点情况、相关企业展业情况、高风险机构及不良贷款转让处置需求等因素,研究出台有关制度,扩大试点范围或推进试点政策常态化实施,助力银行业金融机构不断拓展不良资产处置渠道和处置方式。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张扬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