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把耐心资本当“韭菜”

《中国经济周刊》 首席评论员 钮文新

4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强调: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要加强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布局,培育壮大新兴产业,超前布局建设未来产业,运用先进技术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要积极发展风险投资,壮大耐心资本。

作为关键性辅助系统,作为配置资本资源、分配资本利得的金融市场,发展新质生产力将对金融产品结构、金融组织方式和金融体制机制提出变革要求。

尽管发展风险投资、培育耐心资本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但无论如何,资本市场都将是这项工作的主战场。什么是耐心资本?业界一般认为:耐心资本是指以长期投资为主,坚持价值投资、责任投资,而不以短期交易作为获利手段的资本。对一级市场而言,耐心资本应当指风险偏好很高,主要支持“从0到1”创新创业的中长期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对二级市场而言,耐心资本应当是养老资金、保险资金、产业资本等长线投资资本。

这里还是有必要提醒,落实中央政策不能表态时旗帜鲜明,深明大道,但具体行动上却被技术缠绕,忽视了“技配其道”原则,而最终落得“技背其道”。

最近,在征求意见之后,证监会正式公布了《证券市场程序化交易管理规定(试行)》(以下简称《管理规定》),并将于2024年10月8日开始执行。证监会市场监管一司司长张望军对《管理规定》作出解释:《管理规定》紧紧围绕强监管、防风险、促高质量发展的主线,坚持“趋利避害、突出公平、有效监管、规范发展”的思路,进一步对程序化交易监管作出全面、系统规定。

对于部分中小投资者来说,他们的明确愿望是“取缔量化交易”。但问题似乎并不简单。历史多次证明,金融市场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重新关闭的代价巨大。量化交易同样如此,它的存在已经构成了市场流动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简单取缔,可能导致股票市场因流动性骤然萎缩而发生风险。

尽管如此,这并不能证明量化交易存在的合理性。而很多人最大的担心是:量化交易变成耐心资本收割机。

历史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教训。比如公募基金,它们开始时都是以耐心资本的面目出现,但为什么后来很多变成大散户?变成没有耐心的投机资本?当然有个别基金公司、基金经理的失德失道问题,但关键在于市场并未构建起相应机制。在A股市场不公平的交易制度下,量化交易(高频交易)的大量存在,它们的交易策略固化市场趋势,让基金公司基于理性分析的投资决策频频惨败。这实际使长期投资者被各色短期投机资本围猎,不仅赚不到钱,而且被基金持有人抛弃。公募基金为维护规模,为提高业绩,不得不与市场投机者同流合污。

所以,A股市场不能一方面号召长期投资、价值投资,高喊培育耐心资本,而另一方面却允许股票市场中的投机者——高频交易伤害耐心资本。现在,支持高频交易的主要理由就是:它能为股市带来可观的流动性。但是,我们的市场监管者是否意识到:市场流动性应当分为“健康的流动性”和“病态的流动性”。从国际市场的普遍情况看,以换手率为代表的流动性指标,A股市场高出发达市场不少。理论上,换手率“超高”只能证明市场投机性过度,其对应的流动性是否应当属于“病态的流动性”?

况且,流动性大小绝非股市涨跌的充分必要条件。为什么发达市场换手率低、流动性小而连年上涨,A股市场换手率高而流动性大,反而表现不让大家满意?关键在于市场中偏好于长期投资的资本流动性大,还是偏好于短线投机的货币流动性大。这是个极为重要的技术性问题,如果确信股票市场必须依托长期投资所带来的资本流动性,那就必须反对“病态流动性”的过度发育,更不应允许其围剿耐心资本。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4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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