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第8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孙冰 | 北京报道

珠江之畔，万商云集。4月15日，第133届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下称“广交会”）如约而至。超过3.4万家企业参展，来自226个国家和地区的采购商报名，全球47家工商机构组团参会，首次启用10万平方米新展馆，增加3大新题材展区，举办400多场新品首发活动，线上展品达300万件……这些数字创下了广交会67年以来的最大规模。

这个“史上最大”也被期盼已久。因为过去三年，广交会已经连续3届在线上举办，今年则是首次以线上线下融合形式举办。

虽然疫情等因素使得全球的大型线下展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但是，这也加速了企业，尤其中小企业线上+线下融合发展，全面拥抱数字化以应对压力和困境，并实现创新发展的愿望和动力。

商务部副部长王受文在新闻发布会上总结了本届广交会的五大新亮点，其中之一就是常态化运营线上平台，线上广交会要做到“永不落幕”。

线上+线下“习惯就好”，数字化创新助中小企业“拥抱变化”

广交会首日，线下进场人次达到37万，其中外国人6.7万；线上参观人数达41万，其中外国人28万。记者也发现，除了精心布置的线下展位，不少参展商也在会场里架起了直播，与线上观展的客户互动交流。

“之前，我们是一家非常传统的外贸企业，主要依靠来自欧美的一些大型商超客户。但受疫情影响，线下商超很艰难，甚至有的都倒闭了，我们当然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过，我们很快做了调整，属于‘贴网’做得比较快也比较早的。现在我们已经做了阿里巴巴国际站和多家跨境电商独立站，也做了几乎所有的海外社交媒体和TikTok等。”参展商M&J麦祺佳家居的创始人、CEO王莉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广交会麦祺佳展台同步进行线上直播

也正是得益于线上带来的新增量，疫情三年，麦祺佳的生意规模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实现了逆势增长。比如2020年入驻阿里巴巴国际站，不到一年时间便成为五星级卖家，并在很短时间便积累了超过3000家客户。目前，麦祺佳的线上销售额已经能够占到总销售额的一半。

王莉于2015年创办麦祺佳家居，此前她曾先后在沃尔玛、宜家、利丰等工作，积累了超过20年的跨国采购和供应链管理经验。所以，在创业前期，王莉主要是在自己之前积累的“小圈子”里做生意。但数字化转型和线上渠道的拓展，使得麦祺佳成功“破圈”。

“企业做数字化最大的难点其实是不习惯。当然，这个过程也不是简单平移就能有好的效果，线上流量变现是非常需要团队合作的，要业务没有短板才行。因为运营不强就没有流量，业务不强就没有转化，供应链不强就没有复购。”王莉说。

实际上，在参与此次广交会之前，王莉从今年年初开始就陆续跑了中东迪拜、德国法兰克福、美国芝加哥……多个业内的主要贸易展会，也在线下拜访很多全球各地的新老客户。王莉如是总结自己的两大感受：一是对中国外贸的复苏更有信心了；二是必须要做产品的迭代升级。

王莉透露，从此次广交会和其他全球展会透露出的信息看，客户将一些技术含量和附加值较低的产品订单，大量转移到越南、印度、土耳其……等成本更低的国家和地区，这个趋势越来越明显。“简单的产品，客户会直接交给越南去生产；稍微复杂的，客户就在中国找设计公司，然后再到更便宜的越南去生产。”王莉说。

王莉也对记者坦言，作为工贸一体的外贸企业，麦祺佳其实早就有这方面的感受。麦祺佳的工厂地处广东，不仅无法与越南、印度等比拼成本，就连国内的江浙、山东也是比不了的。“所以，我们已经着手提升产品的技术含量，增加附加值，让对手较难模仿。比如做偏智能化、储能化的家居产品，毕竟涉及到电子方面，广东的供应链优势就非常强了。”她说。

在王莉看来，中国外贸企业一定要成为引领者而不是跟随者，不能只在价格上卷来卷去。当然，转型的阵痛是必须经历的，日韩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中国的企业也一定能破茧重生。“企业一定要拥抱变化，尤其中小企业，因为中小企业没有及时变化就会很危险。”她说。

全球“抢单”不止要讲英文，“一带一路”等新兴市场增长明显

除了扑面而来的数字化气息，记者在广交会采访的另外一个明显感受就是来自不同大洲、不同国家，操着各种语言的客商变多了，不再以欧美客户为主。东盟、中东、俄罗斯、非洲，甚至蒙古国的客商多了很多。

据记者了解，欧美、日韩客户减少虽然与签证等因素有关，但广交会呈现出的变化和趋势，确实也是当前整个中国外贸正在面临的变化和趋势。

来自海关总署和商务部的最新数据也印证了这一点：今年一季度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9.89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4.8%。1-3月呈现逐月向好的态势，3月同比增速提升至15.5%。其中，今年3月当月，我国对东盟、拉美、非洲等新兴市场进出口分别增长了27.5%、18.6%和29.4%，远超大盘平均增速，也部分弥补了传统市场需求不振带来的影响。

“PingPong是一家专注服务于跨境电商和外贸B2B企业的全球支付公司，我们的客户大部分是中小企业。应该说，我们平台的数据反映出的趋势和变化与大市场的数据是一致的，那就是从存量上讲，外贸主体市场还是在欧美，但增速已经比较缓慢甚至出现了下降。但来自东盟、中东、俄罗斯，尤其是‘一带一路’上的新兴市场的交易在快速增长。”PingPong福贸首席产品运营官刘瀁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值得一提的是，本届广交会首次引入了贸易服务企业参展，而PingPong就是首批参展企业之一。

广交会PingPong展台

但新市场意味着新的机会，也意味着更多更大的挑战。刘瀁表示，中国拥有全球数量最多的中小企业，他们也是支撑中国外贸发展的重要力量。但是，对于广大中小型外贸企业而言，由于经营规模、资金成本等限制，他们在从事对外贸易过程中，可能会面临难题和痛点。

比如中小企业可能面临融资难、融资贵的难题，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其做全球生意；再比如，全球展业需要有能力和经验在不同国家应对完全不同的语言、政策、法律、社会、文化环境，这对中小企业成本巨大甚至不可实现。

因此，国内涌现出了很多第三方服务商，来帮助解决中小外贸企业发展过程中的问题，从物流仓储、金融保险，到检测认证、商业咨询，再到设计创新、跨境电商、综合服务等，很多这类贸易服务企业也集体亮相了这次广交会。

刘瀁以“支付”这个中小企业全球展业不得不面临和处理的核心问题为例，很多中小企业是没有能力自己建立多币种的全球支付系统。也是基于此，PingPong推出了专注服务于外贸B2B企业的一站式安全收付款产品“PingPong 福贸”，来解决中小企业在全球展业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所有支付类问题。

“传统外币账户大多是单一的美元账号，但我们可以提供18个币种的本地化账户，并直接与人民币结算，无需中间兑换成美元，这就使得跨境收付款效率从过去的几天变成了几分钟。不仅节省了时间和成本，还可以规避汇率波动风险。”刘瀁介绍。

让广交会“永不落幕”，2023年将是贸易数字化重要转折点

2019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首次提出“提升贸易数字化水平”。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将“提升贸易数字化水平”纳入发展目标。党的二十大报告也指出，推动货物贸易优化升级，创新服务贸易发展机制，发展数字贸易，加快建设贸易强国。

在广交会期间举行的首届贸易数字化创新发展论坛上，商务部国际贸易谈判代表、副部长王受文透露了以下数据：2022年全球货物贸易总额达到25.3万亿美元，据测算，其中跨境电商货物贸易在1.25万亿美元左右；2022年全球服务贸易总额6.8万亿美元，其中，数字服务贸易占到3.8万亿美元。

而聚焦到我国，2022年中国货物贸易总额为42万亿人民币，其中，跨境电商进出口总额达到了2.1万亿人民币；2022年中国服务贸易总额为6万亿人民币，其中，数字服务贸易达到了2.5万亿人民币。

王受文还透露，接下来商务部将支持贸易数字化进行先行先试，如支持广东围绕粤港澳大湾区的“全球贸易数字化领航区”建设。

广东省人民政府副省长张新也在此次论坛上透露，2022年广东省数字贸易进出口额已经达到821亿美元，跨境电商进出口已经达到了6450亿元，同比增长了95%，数字经济规模已经超过5万亿元，居全国第一。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张燕生则做出了一个重要判断：2023年是我国推动贸易数字化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张燕生认为，从去年我国重要的出口伙伴来看，美国是我们的第一大出口市场，东盟是第二大，欧盟第三大，日本和韩国则是第四和第五大出口市场。但由于受到地缘政治等因素的影响，美国市场的弹性最小，增长空间也最小。

这就意味着，下一步我们必须通过贸易数字化升级，来深化与东盟、欧洲、日韩等全球其他国家的贸易深度合作，实现我们出口市场的多元化。通过数字赋能、绿色赋能、创新赋能，实现全方位国际合作和高水平自立自强。

（本刊记者伍素文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3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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