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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厂”还是“令人心动的offer”吗?

大厂工牌“褪色”?越来越多年轻人倾向求稳?

《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孙冰 | 北京报道

几乎在学院规定的最后截止日期,王宁才签完了“三方协议”(即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协议书)。“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很纠结。”王宁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其实,在2022年全国1076万名毕业生中,王宁算是幸运的。他拿到了两个不错的offer,一是“大厂”的,年薪Package(包括薪水、一次性签约费、房补等)在35万左右;但父母强烈建议他选择另一个,一家位于北京郊区的国有银行分行做IT系统维护,第一年月薪8000元左右,定岗后会高一些。

“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很重要,几年之后,大学带给你的光环就没有了,而第一份工作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你的发展方向。”这是学校组织的就业讲座上,王宁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他清楚地意识到:大厂还是银行,不仅仅是一次工作选择,还很有可能决定着他未来的人生轨迹会通往完全不同的方向。

(编者注:知名的科技互联网公司都有一个厂名,有的来自内部自嘲,有的则是外部打趣,因此,头部的科技互联网公司就被称为“大厂”。如华为被称为菊厂、阿里是福报厂、腾讯是鹅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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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周刊》首席摄影记者 肖翊|


大厂,普通人的“逆袭”通道?

王宁的“幸运”是拼来的。

高考发挥失常的王宁本科就读于一所“双非”(非985和211)普通高校,几乎从大一一入学,憋着一口气的他就下定决心要考研。因此,他自嘲自己是上了七年高中,因为他的大学四年其实跟高中三年没有太大分别,忽略一切非必要的课外活动、娱乐交友,全身心地学习、刷题、备考……

功夫不负有心人,王宁终于在考研中考上了自己高考时的梦想学校,进入一家211重点大学攻读信息与通信工程专业硕士。

实习期间,王宁和很多同学一样,选择了一家大厂。“我们学校的毕业生进大厂的很多,据说在大厂员工的毕业院校中能排进前三。”他说。

虽然由于疫情学校要封校,王宁的实习时间不长,但他很喜欢那里的工作氛围。“都是年轻人,即使是实习生,也可以随时提出自己的想法;领导也没有架子,任务紧的时候,会和大家一起写代码,而且很厉害。感觉如果在这里工作,可以学到很多。”王宁说。

对于求职的毕业生来说,“大厂工牌”的光环除了诱人高薪,还有更丰富的未来可能。“我们刚入校的时候,互联网公司发展势头很猛,很多学哥学姐不仅能拿到百万年薪,更有一些因为握有原始股,公司上市后直接财富自由了。”王宁说。

王宁认为,自己算是一个比较要强的人,也不怕吃苦,但肯定也希望付出是能有回报的。“大厂是我能看到的、为数不多的普通人的逆袭通道。这里可以不看出身、不看关系,算是一个相对公平的舞台。”他说。

BOSS直聘研究院院长常濛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极强的薪酬竞争力,大平台带来的眼界、资源和人脉,行业高速发展的红利,参与国民级产品的职业成就感……这些都是大厂吸引毕业生的重要原因。

“大厂吸引公众注意力的高薪岗位主要还是技术岗和产品岗,头部大厂规模化招聘技术/产品岗应届生的年薪大概在25万~35万,可能还有年终奖、绩效、股票等其他激励性收入。”常濛介绍说。

领英职场产品端负责人陈怡静也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高科技新兴行业、头部企业确实是中国“Z世代”职场新人意愿较为强烈的就业选择。

“根据领英最近对中国Z世代职场新人和大学生的求职调研,他们最希望进入腰部公司(50%)和头部公司(42%),几乎不考虑初创、小型公司(8%)。而在行业的选择上,职场新人最向往的新兴行业是高科技(大数据、云计算、AI、VR/AR、机器人等)、新兴信息产业(下一代通信网络、物联网)、新能源行业(锂电池、新能源汽车、超级电容等)。”陈怡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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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周刊》首席摄影记者 肖翊

大厂工牌“褪色”?越来越多年轻人倾向求稳?

但到了毕业的时候,王宁发现自己过去的想法太过简单,大厂并不是就业链的顶端,有户口、有编制的体制内单位才是。尤其是最近一两年来,互联网公司的股价一落千丈,发展放缓,甚至连头部大厂也屡屡传出裁员、收缩的新闻,过去被羡慕的大厂工牌似乎正在渐渐“褪色”。

“我身边最优秀的毕业生们更多会选择去部委、事业单位和大央企国企,其次才会考虑大厂或外企。因为我第一学历(本科)读的不是本校,所以想要挤进第一梯队很难,常常简历初筛都过不了。好在专业还不错,我的成绩也不错,所以才拿到了一个银行的offer,不过,还是去不了总行。”王宁说。

王宁还告诉记者,他也看到了热搜上“北大女博士去当城管”的新闻,他表示一点都不奇怪。“她本硕都不是北大的,在找工作这件事上,会与本校本硕的有非常大的差别。”他说。

虽然王宁心里的天平更倾向于大厂,但他也很理解父母的苦心:银行工作稳定,虽然收入一般,但只要不出大错,基本可以干一辈子。“但我问了进银行的师哥师姐,技术岗不是银行的核心部门,工作上相对于创新更要求安全平稳,发展空间不大,一眼望得到头。”王宁说。但父母却认为:“互联网公司虽然收入高,但等你年纪大了呢?你还年轻,以后你就会知道,‘一眼望得到头’不是坏事,将来你就求之不得了。”

纠结的这段时间,王宁咨询了不少人,大厂的人劝他“珍爱生命”,银行的人说“千万别来”。其实,王宁的迷茫也是很多年轻人的困惑:不“折腾”,不甘心;但真的去“折腾”了,最终的回报究竟值不值得?

“我知道,大厂的发展黄金期已经过去了,现在趋于平稳,可能也越来越‘内卷’。但我也不敢躺平,只求一份安稳。像我这样的普通家庭,父母供我读到研究生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如果我工作一年,赚下的钱都不够在北京买一平方米房子的,那人生真的太绝望了。”王宁说。

三年的研究生,王宁几乎都是在反反复复的封校中进行的,恨不得一半的课程都是网课。同学之间的交流也不多,一些家在北京的同学,干脆就没有住进宿舍。因此,王宁更多的朋友还是本科时候的同学。“但我也很难跟他们讲我的烦恼,他们会觉得我在炫耀,就像在问他们,是吃鲍鱼还是吃龙虾?”他说。

常濛表示,这一年来,不少大厂在裁员和收缩招聘,加上疫情等外部环境的变化,确实对应届生的求职心态和就业选择产生不小的影响。“但尽管这一年经历了调整,互联网行业仍然是2022年提供应届生岗位最多的行业,招聘规模同比有10%~ 15%的增长,只是增长速度有所放缓。”她说。

陈怡静也表示,根据领英对求职者的观察,经济环境越复杂,求职者的心态就越趋向于“求稳”。“虽然大厂缩招对毕业生的求职肯定会有一定影响,但这个时候更需要应届生有意识地去扩充自己的‘信息视野’,不断充实自己对于职场的了解,才能寻找与自身匹配度较高的求职目标。”她说。

最终,王宁还是听从了父母的建议:“银行可能只有应届生这个机会才能进,你干个两三年,实在不喜欢的话,互联网公司还是可以去的。到时候,你除了学历和专业背景,还有了工作经验,说不定能有更好的职位和薪水。”

28 上海车展,极狐汽车、华为汽车系统,合作推出的阿尔法S 华为HI 版汽车。

上海车展,极狐汽车、华为汽车系统,合作推出的阿尔法S 华为HI 版汽车。

奋斗在大厂的年轻人

任何行业、企业的辉煌,其实都是无数年轻人的奋斗。

程思源,1992年出生,北京理工大学自动化专业博士。三年前,他进入华为,成为众多奋斗在大厂的年轻人中的一员。目前他就职于华为“诺亚方舟实验室”,归属于被外界称为华为最神秘部门的“2012年实验室”。

“‘2012年实验室’是华为进行面向未来的基础研究的主要载体,而‘诺亚方舟实验室’是专门从事人工智能领域基础研究的。”程思源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坦率地说,当时毕业的时候,到底是留在大学里,还是去企业,我是犹豫过一段时间的。”程思源说,自己从小就对机器人特别感兴趣,但当时并没有人工智能这个专业,所以高考的时候就选择了自动化专业,后来从本科一路直博。

“在高校里做科研和在企业里做研发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在高校里做研究更多是单纯地考虑创新性,思考比较未来、比较深刻的问题,需要非常扎实的数学功底;但在企业里做研究,往往是有针对性的,要准确把握产品线的实际需求,要有很强的动手能力。研究成果也需要拿到实际的工业场景里去验证的,对方法的可实现性、可维护性、泛化性都要进行系统考虑。”程思源说。

程思源觉得,无论在哪里,遵从自己的热爱、兴趣和特长很重要。“我对动手很感兴趣,所以在博士期间就很关注自动驾驶领域。因为自动驾驶是一个人工智能多个领域交叉融合的系统,是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我觉得这个领域大有可为。但自动驾驶不是纯软件的,需要很强的系统集成能力,这是企业尤其是华为的长项。”他说。

程思源临近毕业的那年,正是华为大力布局自动驾驶的时间节点。“我毕业之前曾经在华为实习过,那时就感觉华为是一个真正做事情的公司,企业文化就是希望在每个领域都做到最好,这一点我很认同。加上有学长的推荐,我就选择了华为。”程思源说。

在今年华为公司举办的“十大发明”(Top Inventions)评选活动中,程思源作为创新发明人的“基于多目标博弈的智能驾驶决策方案”成功入选。这个活动已经举办了4届,竞争还是很激烈的。“我不算特别年轻的,其实今年很多获奖人都是90后。”程思源很谦虚。

据介绍,程思源的方案能够更好地解决窄道、多车场景中安全智能的自动驾驶能力问题,可以解决交互场景接管难题70%以上,缩短通行时间40%以上。而且该技术已落地在极狐阿尔法S等量产汽车上。

程思源认为,今天,中国公司在很多技术领域都已经进了深水区,这意味着挑战性的工作会越来越多,难度也会越来越大。而对于华为,也包括其他被称为大厂的头部科技互联网公司来说,其实都担负着前沿科技探索和助力各个产业转型升级的责任,当然这也是机会。

近一两年来,不少年轻人会追求更加安稳的工作,而大厂的996、内卷、压力大、不确定性等也“吓到”了不少毕业生。程思源则认为,大厂压力大肯定是有的,但每个人效率不一样,能否应对压力和挑战,平衡好工作和生活,打理好自己的健康和家庭……这些主要还是要看个人,并不是大厂还是体制内所决定的。

“这几年,年轻人越来越求稳,可能是外部环境变化带来的暂时影响,可能过几年就会又变化了。我相信绝大多数年轻人是愿意接受挑战、愿意为理想而奋斗的。”他说。

作为“前辈”,程思源也建议其他有志于学习和进入大厂或者人工智能领域的年轻人,一定要重视基础能力,比如数学功底和英语水平,另外要多积累实践经验,既会动脑也能动手。“年轻人一定要多关注国家的战略布局,紧跟国家的脚步,也结合自己的兴趣,来设定努力方向和奋斗目标。”他说。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王宁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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