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张燕 | 山西报道

在哆哆的尸体被找到10天以后，它的主人吴先生仍然在等待警方最终的一个处理结果。

哆哆是一只两岁左右的金毛寻回犬。11月初，吴先生家人在小区附近的山坡上遛狗时，不慎将哆哆丢失。在辛苦寻找了一个星期后，最终在同小区的一户住户的门口发现了哆哆的踪迹。遗憾的是，此时的哆哆已经被人杀害肢解。

据山西警方通报，目前涉案嫌疑人朱某已被传唤至公安机关，调查结果正在进行。

金毛丢失一周后发现被肢解，疑似生前曾遭遇虐待

最早发现哆哆尸体的是同小区的住户。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了解到，11月5日，不慎将哆哆丢失后，家住山西省太原市的吴先生随即在小区附近和同城的宠物招领走失微信群中都发布了相关的寻狗信息。11月12日，同小区的刘女士偶然在业主群中发现，有业主抱怨邻居将两袋“血淋淋、不知道装着什么的”杂物丢弃在了两层楼之间的楼道里。

“我看到照片心里就开始慌，感觉像是狗的尸体。想到他们之前说丢了狗，就赶快在群里联系，让他们去查看一下，是不是丢了的哆哆。”刘女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令人震惊的是，编织袋里的残骸居然真的是哆哆的尸体。

当时陪同吴先生一家人辨认尸块的知情人告诉记者，编织袋打开以后，哆哆的尸体已经被肢解成了好几部分。“手段特别残忍，当时看到以后，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哆哆。”

记者了解到，在确认尸体就是哆哆以后，吴先生一家随即前往派出所进行报案。在多方打听后，最终将嫌疑人锁定在同小区的一户人家。当天晚上，太原市的多名爱宠人士纷纷赶到现场，对这种残暴的手段进行声讨。在警方的交涉下，涉事嫌疑人的家人最终打开了疑似是杀狗现场的地下室，并在里面发现了疑似血液喷溅的痕迹。

记者在现场观察到，尽管已经是深夜，当地的气温接近零下。但前来声讨的爱宠人士仍然义愤填膺。有同小区的住户在了解到情况后，回忆起过去一周好几次在深夜曾经听到过狗的惨叫声。

“我一直在想半夜为什么有狗叫得这么凄厉。现在想想，他可能不仅仅是杀了狗这么简单。”

宠物保护法律尚属空白，杀害宠物仅能按财物损失处理

据一直陪同吴先生与办案警察进行交涉的爱宠人士介绍，目前该案件已经由接案的派出所转交给了太原市公安局万柏林分局。

记者从法律人士处了解到，由于目前我国在猫、狗等伴侣动物的保护上尚存在法律空白，像金毛哆哆这样的事件，一般会以“故意毁坏财物罪”的名义进行处理。

“如果主人可以证明哆哆的价值超过5000元，那么按照我国《刑法》的相关规定，杀害哆哆的嫌疑人在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同时，是可以追究他的相应刑事责任的。具体的情况，要看该事件的性质是否恶劣，是否造成了重大财物损失等等。但在这类案件中，最难的其实是伴侣动物价值的估定。因为对于很多养宠人士来说，伴侣动物的意义不仅仅是财物这么简单。”该法律人士表示。

就在哆哆的尸体被找到的同一天，江西省上饶市也发生了一起宠物死亡事件。上饶市信州区金凤花园一住户爆料称，自己在集中隔离期间，滞留在家的宠物狗被防疫人员棒打，疑被扑杀。次日，信州区西市街道疫情防控指挥办公室通报称，防疫人员在未与网民充分沟通的情况下，将宠物进行无害化处理。目前，已对相关人员进行了批评教育、调离相应岗位，并责令向当事人诚恳道歉。

多起宠物被虐杀事件的爆发，再一次掀起为保护动物、反虐待动物立法的呼声。记者了解到，11月15日，多家关注动物保护的基金会联合中国畜牧业协会宠物产业分会、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等协会，向司法部提交有关制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宠物法》的立法项目建议，呼吁从法律层面对宠物产业的发展、宠物和宠物主的权益和行为进行规范管理。

“据调查，有70%的暴力犯罪实施者在小时候都有过虐待动物的经历，所以要形成正确的舆论导向，虐待动物不仅是道德层面的问题，更是犯罪，必须要用法律来遏制和处罚。”全国人大代表、安徽省农业科学院副院长赵皖平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近年来，他曾多次在全国两会上提交关于推进动物保护立法的建议。

据赵皖平调查了解，我国目前涉及动物保护的规范在刑法、森林法、野生动物保护法、动物防疫法、畜牧法、实验动物管理条例、各省市养犬管理条例等法律法规中均有涉及，但这些零散的规范之间存在配合不协调、保护范围过窄、法律之间缺乏衔接等问题，而且并没有对虐待动物加以严格的界定和防范，惩处力度不够。比如，野生动物保护法以拯救珍稀动物、维护生物多样性和生态平衡为宗旨对野生动物进行保护，但显然难以据此对当前出现的虐待动物案例进行规制。

虐待动物，不能光靠道德谴责

10月24日，一则“外卖骑手当街拎起小猫反复狠摔踩踏”的视频曾在社交媒体上广泛流传。视频中，一名头戴蓝色头盔的男子连续4次将一只猫摔向地面，并多次踩踏。据视频上传者称，该男子系一平台外卖员，被摔在地上踩踏的小猫最终死亡。据媒体报道，最终的处理结果，是该外卖员被平台开除，永不录用。

事实上，类似的虐待宠物事件在全国各地时有发生。2020年10月，山西太原一男子恶意用开水烫怀孕母猫的视频在网络传播。被烫伤的母猫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七十，最终，因伤势过重，母猫及其腹中4只幼猫全部死亡。2020年4月，山东理工大学一名大四男生对流浪猫进行虐待，场面血腥。2019年10月，成都理工大学一名研究生被曝虐杀流浪狗……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虐待动物事件已经不限于个人行为，甚至形成了黑色产业链。赵皖平表示，以营利为目的的虐杀案件比重在显著上升，这种营利方式主要包括偷盗转售、拍摄虐杀视频传播等，有些施虐者甚至以爱猫群等名义掩人耳目，在群内发布虐杀猫狗的图片和视频，为成员提供“定制服务”。

在全国人大代表、广东国鼎律师事务所主任朱列玉看来，正是由于我国缺乏处罚虐待动物的法律法规，导致虐待动物行为难以受到必要的惩处，才使得这种行为屡屡发生，动物保护难以彻底落实。自2017年以来，朱列玉已经连续四年在全国两会上提交了有关动物保护立法的建议。他表示，立法规范虐待动物行为，可以填补当前法律的真空状态，为该类行为的处理提供法律准绳，从法律角度对此类行为进行公平合法的惩处，也可减少虐待动物行为人与动物保护人士之间暴力冲突事件的发生。

记者了解到，为遏制虐待动物行为，早在2009年，由我国法学专家组成的研究小组就曾发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反虐待动物法》（专家建议稿），其中提到“国家禁止虐待和遗弃动物，对待动物的行为，应当人道，尊重社会公德，不得违反法律规定和公序良俗。对动物可能造成痛苦或者伤害时，除法律法规豁免的情形外，禁止从动物活体上摘取器官及其衍生物”。2019年8月30日，农业农村部发布《对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第5074号建议的答复》，回应人大代表夏吾卓玛“关于动物权益，制定《禁止虐待动物法》的建议”。这份答复称，对社会公众普遍反对的残忍虐杀动物等行为，由于缺乏相关立法规定而难以实施有效打击，确有必要完善立法。下一步，农业农村部将积极会同国家林草局，认真研究所提的通过立法反对虐待动物、逐步推动立足于我国现有国情的反虐待动物法等建议。

在赵皖平看来，我国动物保护立法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目前我国惩罚虐待动物无法可依，有人建议专门设立一个动物保护法保护动物，但我觉得从中国目前的状况来看可能性不大。但我们至少可以先考虑把虐待动物纳入到治安处罚法中。”他说。

责编：郭霁瑶

（版权属《中国经济周刊》杂志社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摘编、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