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吕江涛 | 北京报道
11月8日晚间，乘联会公布的全国乘用车市场分析数据显示，10月乘用车市场零售达171.7万辆，同比下降13.9%，相较2019年10月下降7%。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10月新能源乘用车市场零售达到32.1万辆，同比上涨141%，继续保持高歌猛进的态势。
新能源汽车产销两旺，对动力电池的需求激增，锂电池原材料供不应求，价格也随之日益走高。而夹在中间的锂电池生产企业又不敢把增加的成本完全转嫁到下游，如果“家里没矿”，就会处于两头受气的被动局面。真锂研究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墨柯认为，明年电动车销量预计在今年300万辆的基础上增长30%，锂电池价格体系的发展趋势正在失控。由于上游价格压力加剧，实际电池成本涨幅达到30%～40%。
在此背景下，宁德时代（300750.SZ）、亿纬锂能（300014.SZ）、国轩高科（002074.SZ）等电池生产企业纷纷进军收购上游资源，甚至出现中国企业在全球“抢购”号称“白色石油”的锂矿资源的情况。
疯狂的锂矿价格
11月8日，A股市场锂电池板块全面爆发，涨幅高达4.11%，板块总市值一日骤增超过1000亿元。其中，亿纬锂能的股价一度大涨超16%，创历史新高；天齐锂业（002466.SZ）、蔚蓝锂芯（002245.SZ）、中国宝安（000009.SZ）等14只概念股联袂涨停；宁德时代的涨幅也达到4.21%。
对此，研究机构普遍认为，直接原因是锂电池行业掀起了新一轮的投资扩产潮。11月5日盘后，宁德时代宣布，拟分别在厦门、贵州投资建设电池生产基地项目，总投资分别不超过80亿元和70亿元；亿纬锂能在同一时间也公告称，计划分别在荆门高新区投资建设20 GWh乘用车用大圆柱电池生产线及辅助设施项目、16GWh方形磷酸铁锂电池生产线及辅助设施项目，投资项目固定资产投资总额约为62亿元。
电池企业疯狂扩大产能，源于很多车企面临“电池荒”。今年3月，蔚来汽车董事长李斌就曾公开表示，相比芯片，今年二季度电池供应会是最大瓶颈。当时还有传闻称，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为了顺利拿到电池，亲自在宁德时代“蹲守”了一个星期。虽然这则传闻后来被何小鹏否认，但也从侧面反映出新能源车企在动力电池方面的紧张程度。
据全球新兴能源市场调研机构SNE Research预测，到2023年，全球电动汽车对动力电池的需求达406GWh，而动力电池供应预计为335GWh，缺口约18%；到2025年，这一缺口将扩大到约40%。美国银行最新发布的报告则称，由于需求快速拉升，市场短期内无法做好准备，动力电池供应或在2025—2026年“售罄”，届时各电池厂产能利用率都将超过85%；2026—2030年间，“电池荒”还可能进一步加剧。
动力电池需求量不断上涨，但全球锂电池原材料却面临短缺。一方面，全球锂矿、钴矿、镍矿等部分矿山资源在2020年经历了停产、破产、合并后，产能有所收缩，供应端存在不稳定因素，导致供应紧张。另一方面，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相关企业的扩产计划相应搁置或延后，同时由于化工类产品如电解液产能不足，造成原材料进一步短缺。
由于下游需求居高不下，产业链供需错配，碳酸锂（主要用于生产磷酸铁锂电池）和氢氧化锂（主要用于生产三元锂电池）的价格被一步步推高。
尤其是碳酸锂，今年磷酸铁锂电池在产量和装车量上都重新超过了三元锂电池，碳酸锂的价格涨幅也远高于氢氧化锂。根据同花顺iFinD，截至11月8日，碳酸锂的现货含税均价已攀升至19.50万元/吨，而在今年1月初，均价仅5.15万元/吨，其间涨幅高达278.6%。
对此，光大证券分析师王招华认为，新能源车行业高景气度带动上游需求高增，正极材料工厂开工率长期维持在80%以上，预计锂盐价格仍保持快速增长，后市锂精矿、碳酸锂和氢氧化锂价格仍将保持共振上行趋势。
“锂王”VS“宁王”
对于锂电池生产企业而言，原材料价格上涨所带来的成本压力是无法全部向下游传导的，因为汽车动力电池的订单一般是一年一签，中途临时调价需要和主机厂沟通，但车企的话语权又比较强大，通常不会接受。
这直接导致众电池厂家毛利率出现下滑，盈利空间受到挤压。因此，国内很多锂电池生产企业选择全球买矿，进军上游资源市场，以减轻成本上涨的压力。
其中，以被投资者戏称为“宁王”的宁德时代与“锂王”赣锋锂业竞争在加拿大上市的千禧锂业（旗下主要资产为位于阿根廷Salta省的 Pastos Grandes锂盐湖项目及位于阿根廷 Jujuy省的Cauchari East锂盐湖项目）的股权最为一波三折。
今年7月16日，赣锋锂业发布公告称，以3.53亿美元的报价与千禧锂业达成完全收购协议。但随后，宁德时代向千禧锂业抛出价格更高的收购要约。9月8日，千禧锂业发布公告称，认为宁德时代新的收购要约更具优势，赣锋锂业可以在9月27日之前修改现有报价。
最终，赣锋锂业选择不调整报价。9月28日，千禧锂业表示，宁德时代已代表千禧锂业向赣锋锂业支付1000万美元解约费。宁德时代将以3.77亿加元（约合人民币19.2亿元）的价格收购该公司。此次收购，是宁德时代供应链布局的重要举措，将进一步保障宁德时代长期稳定的锂原材料供应。公司随后也向媒体证实了该消息。
在投资者认为此事大局已定之际，这笔交易又生变数。加拿大的美洲锂业于近日宣布，已向千禧锂业提交无条件要约，以总价4亿美元（现金加股权，约25.58亿元人民币）收购千禧锂业所有流通股，并且，美洲锂业愿意承担千禧锂业需向宁德时代赔付的2000万美元合作终止费。
这一事件的最新进展是，千禧锂业留给了宁德时代10个工作日来决定是否上调收购价格。在2021年11月16日下午4：30（温哥华时间）之前，如果宁德时代没有上调报价，千禧锂业可能会落入美洲锂业之手。
值得注意的是，美洲锂业与赣锋锂业的渊源颇深，二者在阿根廷Pastos Grandes附近合作开发了Cauchari锂矿项目，与千禧锂业的CauchariEast锂盐湖项目相距很近。
此外，赣锋锂业还间接持有美洲锂业12.51%的股权。赣锋锂业在2021年半年报中表示：“本集团持有LAC（美洲锂业）12.51%的股权，虽然不足20%，但由于本集团目前派驻一名董事，对LAC的经营具有重大影响。”
因此，有猜测称，美洲锂业的“截胡”是出于赣锋锂业授意。不过，赣锋锂业的相关负责人对媒体表示，由于同业竞争以及与千禧锂业所签保密条款的约束，此次美洲锂业对千禧锂业的收购要约事件，赣锋锂业实际上并未参与美洲锂业的相关讨论与董事会表决。
而在此之前，赣锋锂业的收购被宁德时代“截胡”的时候，该公司的管理层就曾声明称：“如果上调要约价格，将开创中国企业在锂资源公开市场竞相加价的先河，不利于行业良性发展，且赣锋锂业拥有更多锂资源项目的备选方案，因此未选择该项目。”
多家A股公司参与其中
事实上，今年以来，已经有多家A股上市公司加速进场，谋求锁定紧缺供应通道的上游矿产，其中既有动力电池、材料、汽车、矿产等行业的巨头，也有金融资本和其他行业的公司跨界“抢矿”。
10月10日晚间，紫金矿业（601899.SH）公告称，公司与加拿大锂盐公司Neo Lithium达成要约收购协议，拟以每股6.50加元收购Neo Lithium所有流通股，总对价约9.6亿加元（约合人民币49.6亿元）。据了解，该锂盐公司核心资产是位于阿根廷的“3Q”锂卤水项目，项目中包含的盐湖，是目前全球品位第三高的盐湖卤水提锂项目，规模能排到第七，在Neo Lithium做出了一系列工艺调整后，该盐湖已能生产出纯度为99.89%的电池级碳酸锂。
10月8日晚间，金圆股份（000546.SZ）也曾公告称，公司同意全资子公司金圆新能源与西藏阿里锂源矿业开发有限公司（简称“锂源矿业”）及其股东等共同签署合作框架协议，金圆新能源拟以现金和发行上市公司股票方式收购后者持有的锂源矿业60%股权。
资料显示，此次交易主要聚焦在锂源矿业旗下的革吉县捌千错盐湖采矿权，目前该盐湖初步估算氯化锂资源量约有16万吨。此前，9月23日，金圆股份宣布拟收购辰宇矿业51%股权。辰宇矿业矿区内盐湖卤水资源可开采储量4448.4万立方米，氯化锂储量10.24万吨，氯化钾储量34.16万吨。
天华超净（300390.SZ）9月27日晚间公告称，公司实控人裴振华控制的天华时代拟出资2.4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5.52亿元）获得Manono锂辉矿项目24%股权。目前宁德时代持有天华时代25%股权。
据《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鞍重股份（002667.SZ）、亿纬锂能、国轩高科、富临精工（300432.SZ）、西藏矿业（000762.SZ）、藏格控股（000408.SZ）也曾公告要参与争夺国内外的锂矿资源项目，涉及金额总共超过400亿元。
对此，墨柯表示，未来国内在锂电池产业链上的企业大概率还会投资海外矿产项目。因为国内盐湖的开采力度虽然逐步加大，但目前来看国内的供应量并不大。2015年就曾经有过一波锂资源价格上涨潮，那时中国的一些矿企也曾走出去，对海外的锂矿资源进行收购。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1年第21期）
2021年第21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