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特约评论员  葛丰

近日，特斯拉女车主“车顶维权”事件引发广泛关注。根据最新消息，特斯拉已提交事发前半小时的车辆原始数据。

平心而论，这一事件之所以“夺人耳目”，除了维权者手段较为过激（其中一人已因扰乱公共秩序被处行政拘留5日），更在于其以鲜活案例的方式，集中暴露出了新技术发展对市场监管及消费者权益保护体系形成的冲击与挑战。

汽车质量事关人身安全，可谓兹事体大，但是这个产品领域的维权难问题始终突出存在，原因无外乎消费者个体与车企之间存在较严重的信息、技术以及实力等多方面的不对称，因此，这种市场、行业、产品特征决定了在这个较为特殊的消费领域，不可能完全依赖市场自发机制自行规制，政府、行业协会、消保机构等第三方力量必须介入其中并推动实现均衡博弈。

但是特斯拉又是特殊中的特殊存在，以其为代表的智能网联汽车在技术前沿不断拓展的同时，其实也在不断探入市场监管、市场规制空白地带。此次维权事件持续发酵并连续引发舆论众说纷纭，在某种程度上正反映出在这个新产品领域，不仅是技术层面的检测流程、标准、规范等缺乏统一指引，甚至在更广泛层面的消保理念、法规等方面，同样缺乏权威明确的共识性判断，例如围绕智能汽车新产生的软件与数据管理问题，特斯拉提交相关数据后，消费者家属又立即指称该举侵犯了车主隐私。

所以说新技术的飞速发展往往具有颠覆性效应，其在推动生产力解放的同时还会伴生大量可能始料未及的制度乃至价值观问题。比如，智能汽车相比传统汽车，本质性的区别之一即在于以数据为导向的技术开发与应用，而由此引发的争议至少到目前为止仍缺乏明晰的共识。皮尤研究中心的研究显示，81%的美国受访者认为，美国公司收集数据的潜在风险大于收益。

当然，除了这种全球同一的新技术挑战外，特斯拉维权事件在中国这个具体的情境中，很可能还存在另两重格外撩动人心的“痛点”，其中之一是相比境外成熟市场，中国新兴的市场体系还不尽成熟，消费者权益保护体系原本就存在较多待填补或修补的环节；再一就是中国在新兴技术领域“弯道超车”的汹涌态势，客观上导致中国将更快、更多、更集中地应对因新技术而引发的新问题（以新能源车为例，从2016年起，中国新能源汽车的产量与保有量均已超过全球一半）。

不言而喻，上述两个“痛点”间存在阶段性的相互冲突，这种冲突很容易导致中国的消费者权益保护体系将在特定时段内，承受新技术带来的更大冲击，而特斯拉维权事件，实则就是这种巨大冲击的个例呈现。其蕴含的警醒意义则在于，科技创新战略是涉及全盘的系统工程，在其推进过程中，必须全方位回应乃至提前应对可能由此带来的深刻变化，这其中，就包括顺应、引领新技术发展趋向，创新升级消费者权益保护体系，从而在更基础的层面上推动新技术更快更好地落地、应用与推广，以实现技术进步与国民福祉提升的双双“弯道超车”。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1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