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谢玮丨北京—巴黎连线报道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0年第6期）

3月21日，在法国巴黎，一名行人用塑料袋做防护。新华社

当地时间3月16日晚，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发表电视讲话说，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的严峻形势，法国处于“战争状态”，需要全面动员抗击疫情。

这是马克龙5天内第二次发表电视讲话。

马克龙称“疫情迫在眉睫，我们处在战争中”，要求民众严格遵从“法国于和平时期前所未有的决定”：法国实施“封城”的相关措施，为期至少15天，以应对疫情。除购买生活必需品、就医等特定情况外，法国人应“最大限度”减少出行。

虽然马克龙在讲话中没有直接使用“封城”（confinement）一词，但法国政府在当天深夜公开发布的通报中使用了这一词语。

马克龙还表示，鉴于疫情防控形势严峻，决定推迟原定3月22日举行的市镇选举第二轮投票，包括退休制度改革在内的所有现有改革也将暂停推行。

法国的疫情形势正在蔓延。据法国公共卫生部门3月23日晚发布的数据，法国当日新增3167例，累计确诊19856例，死亡860例（新增死亡186例），重症2082例，8675例住院治疗。

法国是继意大利、西班牙之后采取全国限行隔离措施的又一个欧洲大国。目前，德国、奥地利等欧盟成员国已宣布暂时关闭内部边境或采取严格管控。

“最大限度”减少出行，

逛公园和溜马路被禁止

马克龙在讲话中疾呼：“我们处于战争之中”，并在讲话中多次重申“战争”。

他宣布，政府将采取进一步限制措施。

马克龙呼吁法国人“最大限度”减少出行。马克龙说，从3月17日中午起至少15天内，法国居民只能进行必要的出行，例如超市采购、看病、工作（如不能远程工作的话）、若干体育锻炼等，禁止外出集会和家庭聚会，如果不遵守以上限制，会受到惩罚。

与此同时，从3月17日中午起的30天内，法国对欧盟国家和申根区边境暂时关闭。不过居住在法国的欧盟国家公民可以回到本国。

在经济措施方面，马克龙强调，国家将帮助企业渡过此次卫生危机造成的难关。政府将推迟征收税款和社会保险分摊金，大范围推广“部分失业”措施，并承诺为企业银行贷款提供3000亿欧元的“国家担保”。他表示，“不会让任何企业处于破产风险之下，也不会让任何法国人失去收入来源”。

在口罩问题上，马克龙表示优先保留给医务部门。从3月17日晚间起，一部分口罩储备将调拨到疫情最严重的25个省的药房。

马克龙还宣布，法国军队将在阿尔萨斯地区建造临时医院，军队将负责转运病人的工作。政府还将征用酒店、出租车等，为医护人员服务。

法国内政部长克里斯多夫·卡斯塔内(Christophe Castaner)随后详述了“封城”的具体措施，自3月17日中午起，居民外出必须证明其出行的必要性，如无法远程办公需前往工作地点、需出门采购食品和生活必需品等，否则将面临38欧元至135欧元的罚款。内政部将派10万名警察和宪兵在路上进行定点和移动检查（开车和行人）。

对于民众而言，外出集会、走亲访友、逛公园都将被禁止。

“可以在家附近进行体育锻炼或者遛狗等短暂活动，但是在没有更新指令之前，待在家里就是说要放弃旅行、与亲朋好友一起吃饭或者在公园野餐，这些都是禁止的。这是为了挽救您和您的亲人的生命。”卡斯塔内说。

3月10日，超市货架还一应俱全，而在3月15日，装有意大利面等物品的货架已经被抢购一空。

民众超市抢购、囤积意大利面和卫生纸

法国防控措施的“迅速升级”，一方面源于疫情蔓延的态势，一方面也与法国民众难改的生活方式有关。

在3月12日的电视讲话中，马克龙就表示，法国正处于流行病暴发的“开始阶段”，这是“法国一个世纪以来经历的最严重的公共卫生危机”。

为控制疫情的蔓延，法国将从3月16日起关闭全国所有学校、幼儿园等。马克龙要求所有法国人最大限度减少出行，优先考虑远程办公。他呼吁所有易感人群，特别是70岁以上老人和患有慢性病的人群，留在家中减少出门。

3月13日，法国又宣布“即日起全国范围内禁止举行超过100人的集会活动”。法国一些著名旅游景点当天宣布关闭，以应对疫情。卢浮宫博物馆、凡尔赛宫博物馆、埃菲尔铁塔等自当晚起停止向公众开放。

然而，就在3月14日，法国数百名“黄马甲”抗议者仍无视这一禁令，继续上街游行，其间还和警方发生肢体冲突，数十名暴力示威者被逮捕。

在当晚的新闻发布会上，法国卫生部下属卫生总署署长热罗姆·萨洛蒙称，鉴于新冠肺炎疫情已在法国全境蔓延，法国进入防疫工作第三阶段，即最高阶段。

法国总理菲利普(Edouard Philippe)则说，尽管已经出台了这么多措施，但依然有不少法国人不顾禁令，组织参加各种集会活动。政府别无选择，为遏制疫情蔓延，只能出台更严格的举措。

菲利普称，法国这个喜欢人群聚集的民族，现在需要增加“社会距离”。他说，“咖啡馆和饭店的人太多了。在平时，这会让我开心。因为这是我们都爱的法国。但几周内，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

在3月16 日发布的电视讲话中，马克龙也表示，对当下法国的防疫形势表示遗憾。他还提到，当医护人员在一线抗疫、政府上周采取措施之后，还有那么多人外出聚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些人不仅不保护自己，对别人也造成威胁，因为即使没有症状，也可能有感染风险，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传染给他人。

“从法国政府开始宣布关闭学校、幼儿园开始，气氛一下开始紧张了起来。”久居法国的陈瑾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介绍，她身边法国朋友的情绪也经历了一个变化，从一开始的“确诊患者主要集中在意大利以及意法边界”，因此“不当回事儿、满不在乎”，再到后来的“有点紧张”，如今“也开始去超市抢购，囤意大利面、卫生纸了”。

陈瑾住在大巴黎南部的92省，不过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路上戴口罩的行人仍然不多，“所以现在去超市，如果戴口罩还是显得有些异样。”她表示。

此前，她在法国当地电商平台上购买了200只口罩，然而，还没等口罩发货，法国政府就宣布了在全国范围内征用口罩，民众凭医生处方才能在药店购买口罩。

3月初，法国政府宣布将国内口罩征用。3月3日，马克龙就通过社交网络发布消息称“我们将征用所有生产和库存的防护口罩，并将它们分发给医护人员和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法国人”。

“之前还往国内寄口罩，现在得请家人从国内往法国寄口罩了。”陈瑾无奈地说。

法国卫生部长韦朗则在3月21日的记者会上承认，在疫情暴发时，法国储备1.17亿个外科手术口罩，但FFP2型医护口罩没有战略储备。法国国家储备里没有FFP2型口罩的严峻现实令人震惊。

法国经济增长率或降至1%以下，财长呼吁“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

受疫情影响，法国经济也受到了冲击。

在3月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法国经济与财政部长布鲁诺·勒梅尔就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对法国经济产生“严重影响”，今年法国经济增长率可能降至1%以下。

他说，受疫情影响，餐饮、酒店等行业营业额出现大幅下降，汽车和航空业也受到影响。对此，法国政府将进一步采取措施帮助企业应对疫情，包括允许企业延期缴纳社会保险金、减税、加强法国国家投资银行对中小企业的资金扶持等。

勒梅尔呼吁欧盟成员国采取强有力、大规模和协调一致的行动来应对经济下滑。他强调，欧洲需要制定“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以应对疫情影响。

此外，据法兰西银行官网3月9日公布的“法国工业、服务业和建筑业总体形势每月调查最新报告”，法兰西银行预测2020年一季度法国经济增速为0.1%。法兰西银行还将根据形势变化于3月23日再次对经济增速进行预测。

3月16日，七国集团（G7）首脑在紧急电视电话会议后发表联合声明称，新冠肺炎疫情的大流行是“全球范围内的健康危机，对世界经济造成了重大风险”。

当日，欧股持续扩大跌幅，法国股市CAC40指数跌11%，创下2013年以来新低。

受此影响，当局不得不暂停了争议已久的退休制度改革。

法国政府提出的退休制度改革法案主要内容是将法国各行业的42种退休制度逐步合并成一个统一方案。此前，法国工会组织纷纷表示强烈反对改革方案，自去年12月以来开展大罢工和抗议示威游行，向政府施压。

2月 29日晚，法国政府突然采取行动，动用宪法第49条第3款，不经议会表决，强行通过退休制度改革法案，令不少民众震惊。

据法新社报道，3月11日，反对党和工会要求政府暂停退休制改革和失业保险改革。政府发言人答复这些要求时还称，必须“确保法国民主继续运作”“没有理由以任何方式遏阻国会4月份的审议工作”

然而，形势比人强，在3月16日的电视讲话中，马克龙宣布，鉴于疫情防控形势严峻，包括退休制度改革在内的所有现有改革将暂停推行。

2020年第6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