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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贺诗 | 重庆报道

责编：陈栋栋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19年第2期）

陷入转型困境的重庆力帆不得不做出“卖身”的决定。

2018年12月17日，力帆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601777.SH）发布公告称，将以6.5亿元向重庆新帆机械设备有限公司出售旗下全资子公司——重庆力帆汽车有限公司100%股权。重庆新帆的实际控制方为北京车和家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则是车和家联合创始人沈亚楠。

公开资料显示，国家发改委共下发了15张新能源汽车的生产资质，其中并无造车新势力的身影。通过这次收购，车和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整车生产资质，这也意味着造车新势力首次得以摒弃“借鸡生蛋”的代工模式。

而对于出售者力帆来说，情况远没有这样乐观。

近两年来，由于乘用车业务不振，力帆陷入发展困境，其控股股东——重庆力帆控股有限公司先后质押公司股权20余次，此次出售力帆汽车资产，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

由于力帆拥有两块汽车生产牌照，本次出售行为并不影响其汽车生产和销售，但仅靠“卖身”，力帆能摆脱危机吗？

从摩托车到汽车，力帆由辉煌到困惑

以码头文化闻名的重庆，称呼中都能听出江湖味。

上世纪80年代，重庆一大批摩托车制造企业崛起，重庆人称其为“摩帮”，而“摩帮”的“带头大哥”，则是力帆创始人、如今即将年满81岁的尹明善。在“摩帮”中，大家习惯叫他“老爷子”。

正如“摩帮”代表了重庆制造业曾经的辉煌，尹明善则是重庆企业界的传奇。

他54岁创立力帆，一度进入全国私营企业前8强，64岁被选为重庆市工商业联合会会长，65岁当选政协重庆市第二届委员会副主席，成为改革开放以来首位进入省级政协领导班子的民营企业家。

2006年，力帆首款汽车产品下线，时年68岁的尹明善宣布向汽车行业转型。如今的他虽在一年前退居二线，但依然是力帆实际控制人，决定着力帆未来的方向。

可惜的是，在汽车行业，尹明善和力帆未能重温“摩帮”的荣光。

2005年至今，力帆在轿车和SUV市场均有涉足，但一直扮演着市场跟随者的角色，技术和销量平平，缺乏明星产品，直到2016年12月，才通过迈威实现单车月销过万辆。但就算这一年，力帆乘用车销量也仅为10万多辆，全国排名第36位。

同时，虽然力帆在新能源转型上布局较早，却受到了新能源骗补事件的极大影响。

2016年10月，力帆股份发布公告称，子公司重庆力帆乘用车有限公司收到财政部下发的处理决定，公司不符合新能源汽车补贴申报条件车辆共计2395辆，涉及中央财政补助资金达1.14亿元，对上述新能源汽车中央财政不予补助，并取消力帆乘用车2016年中央财政补助资金预拨资格。

2017年5月初，工信部恢复了力帆汽车新能源车型补贴申请资质，但力帆的品牌却受到了严重冲击。

2018年8月初，力帆乘用车再度曝出供应商追债事件。部分供应商要求力帆结清货款后再重新供货，甚至还有供应商讨债上门。

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一位力帆员工表示：“我看到过同事在现场照的照片，有供货商堵在了集团门口。据说是因为一些本应月结的单子，被拖了两个月以上。”

力帆董秘郭剑峰的解释是因产品质量不达标而与供应商产生的纠纷，但他并未详细说明具体原因。

如此多的不利因素，直接影响到力帆的盈利水平。

根据力帆近年发布的公告显示，2016年，该公司实现营收110.47亿元，同比下降10.99%，净利润为8260.8万元，同比下降76.66%；2017年实现营收126亿元，同比增长14.707%，净利润为1.71亿元，同比增长106.46%。

但以2015年3.54亿元的净利润作为对比，依然无法挽回盈利水平大跌的态势。同时，力帆净利润里新能源补贴占比巨大，以2016年为例，新能源补贴达4091万元。

新能源战略转型之考

2018年国庆前夕，尹明善深夜自弹自唱的视频在网络上被公开，此举被认为颇有深意。

一位重庆汽车业内人士说：“这首歌曲调苍凉悲壮，分明是老爷子想借此告诉社会各界：我老尹坚定地站在力帆背后。需要老爷子这样出面，力帆的情况可能就有点危险了。”

面对压力，力帆通过各种手段换取流动资金。

最近两年，力帆控股股东力帆控股质押其所持有的力帆股份股权共计20余次，质押比例一度超过90%。

2018年2月，力帆发布公告，计划在重庆两江新区范围内择址修建新厂区，并对力帆乘用车现有乘用车生产基地进行搬迁，以此获得约15亿～25亿元的土地出让收益。

同样在2018年，力帆3次宣布将此前募集的闲置资金用于补充流动资金，金额共计约4.5亿元。2018年12月20日，力帆宣布将公司债券票面利率由6.26%调整至7.50%，对现金的渴求一望可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力帆将旗下的力帆汽车以6.5亿元卖给车和家，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交易。力帆汽车的评估价仅为83.56万元，而6.5亿元的交易价是评估价的777倍。

当然，尹明善和力帆不可能仅靠出售资产来维持企业运作。在此前的多个场合，尹明善均表示，“坚决向新能源转型”是力帆不可动摇的未来方向，“如果我们新能源汽车规模不上来的话，以后真的很有可能被淘汰。”

在尹明善的把控下，力帆与车和家此前就曾有过合作。本次收购，双方还签订了一份《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协议中有这样的内容：“双方同意，力帆股份有权出资且车和家同意接受力帆股份出资参与车和家最近一轮融资，融资金额、融资价格根据届时与其他交易方共同协商确定。”

这意味着，力帆有可能参与车和家的融资，并可能展开更深入的合作。业内认为，在新能源领域，力帆的第一步迈得并不算好，而与造车新势力合作，则是力帆打算跨出的第二步。

在接受公开采访时，力帆总裁马可的一番表述也可看出其战略调整的企图。 “车和家作为新兴互联网造车企业，在智能化、车联网、软件开发和数据交互与应用方面走在了行业前列。这种资源互补、技术互补的合作方式，有利于我们‘新产品、新模式、新品牌’战略的实施。”

不过，一位重庆汽车行业的业内人士还是提出了对力帆战略的担忧，“力帆和大多数边缘车企一样，向新能源转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其燃油车体量太小，技术不占优势。如今在缺乏资金投入和技术优势的情况下强行转型新能源，前景同样难以预料。”

2019年第2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