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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牛绮思 | 北京报道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18年第23期）

意大利政府组阁谈了崩，崩了又谈，几经波折，终于告一段落。

此前，意大利新任总理朱塞佩·孔特（Giuseppe Conte）曾在5月27日因提名的“疑欧派”财政部长遭到总统马塔雷拉反对，而放弃组阁。马塔雷拉随后授权“亲欧”的经济学家科塔雷利组建技术政府。而短短4天后，剧情再次反转，科塔雷利放弃组阁，总统马塔雷拉于5月31日再度任命孔特为总理，且新一届内阁于6月1日就职，终让意大利近3个月的组阁拉锯战结束。

新总理孔特，一位缺乏政治根基的法学教授

“直到这几天我才知道意大利有孔特的存在”是当下不少意大利人内心的真实写照。曾是律师和法学教授的孔特，摇身一变成了总理，并表示愿成为“意大利人民的辩护律师”。

孔特1964年出生于意大利南部的一个村庄，母亲是小学老师，父亲是市政秘书。

1998年，孔特从意大利知名学府罗马大学的法律系毕业，在意大利前总理普罗迪的政府中担任政府改革民法典委员会的成员。他出版过书籍，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过文章，在一些国际研讨会上进行过演讲，还担任过一些公共和私人机构的顾问以及意大利银行的金融仲裁员。出任总理前，孔特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大学和国际社会科学自由大学任教，还在罗马拥有一家律师事务所。

这么看来，孔特的过往经历基本与政治没多大关系。意大利一些主流媒体还用“无名氏”“政治外星人”等词语称呼他，英国《旁观者》杂志也以“一位不知名的学者”介绍孔特。

孔特进入公众视野是在今年3月的议会选举前。五星运动党党首迪马约当时称赞孔特提出的政府公共部门简化和去官僚化的建议。他表示，如果五星运动党能够执政，孔特将是公共行政管理部部长的理想人选。

然而在随后的议会选举中，没有一个政党或政党联盟收获足以单独组阁的多数席位。在重新大选的威慑下，获得议会席位最多的两个政党五星运动党和联盟党最终妥协，同意组阁。但在总理人选上，双方党领袖互不相让，因此不得不推选一位独立于两党的第三人。

于是，孔特成了这位折中的人选。

五星运动党党首迪马约和联盟党党首萨尔维尼对于孔特成为新一任意大利总理都感到非常高兴。迪马约在自己的社交媒体Facebook上发了一段小视频，并在视频中称“五星党与孔特同在”。 萨尔维尼也在自己的Facebook上发状态称，“（总理）终于出来了！希望之后没有其他任何阻力来阻挡政府的变革：工作（就业）第一，安全第一，意大利人民第一！”

不过意大利国内对孔特褒贬不一，其中不乏对孔特政治经验匮乏的质疑。

意大利左翼媒体《共和报》在一篇社论中称孔特为“一个不算数的总理”（Conte在英文中意即算数“count”）。民主党代理总书记马汀纳称：“对于自称‘人民律师’的孔特教授，我们想说，治理国家并不是像在法庭上那样。”还有媒体直接提出疑问：“当他会见默克尔和马克龙时，他能有什么权威？”

意大利政治学者帕翁切洛表示，孔特“现在处在一个非常困难的局面中，因为他要调和两个好不容易达成妥协的政党”。

还有一些政治分析师推断，先前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教授孔特夹在迪马约和萨尔维尼之间，如果想超越“木偶”角色，日子注定难熬。预计孔特顶多成为两人的“执行者”，最坏估计是成为两人的“调解人”。

新政府被贴上“民粹”标签

舆论普遍认为，意大利的五星运动党和联盟党对未来内阁的运作将施加重要影响，甚至还会起更关键的作用。五星运动党和联盟党均有明显的民粹主义和反建制色彩。前者迎合草根阶层诉求，反对自由贸易，抨击金融体系；后者以“疑欧”立场著称，认为欧元是“有缺陷的货币”，并宣称对移民“零容忍”。

而在孔特公布的新政府的部长名单中，五星运动党党首迪马约和联盟党党首萨尔维尼均出任副总理。前者兼任新设立的经济发展、劳动力和社会政策部长，后者兼任内政部长。

美联社评论说，这是西欧国家中首个“民粹政府”。美国《纽约时报》也认为，民粹主义在意大利已经崛起，将给欧盟的凝聚力带来威胁。意大利民主党主席奥尔菲尼直言，“意大利将迎来一个极右翼政府。”

新华社报道称：极右翼和民粹主义政党在奥地利、德国、法国正成为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在瑞典、丹麦的议会选举中其支持率也逐年上升。意大利的新政府是欧洲政治之变的一个缩影。不过鉴于新内阁名单显示，民粹主义政党向传统势力做出妥协，把经济和外交两大关键岗位留给了“挺欧派”，而且联合政府协议没有提及“脱欧”或“退出欧元区”，缓解了不少人的担忧。

债务危机何解

除了政局的混乱，自2008年欧债危机爆发以来，债务危机也一直困扰着意大利。

据统计，意大利公共债务达到经济总量的130%，远远超出60%的欧盟标准，是欧元区仅次于希腊的高债务国家。五星运动党和联盟党主张刺激投资、增加福利开支、削减税收等宽松财政政策，与欧盟提倡财政紧缩背道而驰，意大利可能陷入债台高筑的境地。另外，意大利银行不良贷款数量为欧元区之最，被看作是意大利政府的“隐性债务”。

法国经济部长布鲁诺·勒梅尔近日就表示，如果新一届意大利政府冒险不遵守关于债务、赤字、银行并购的承诺，“欧元区整体金融稳定将受威胁”。

最近一期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的封面文章则以“小心处理”为题分析了意大利的经济状况。文章指出，意大利的民粹主义者其实不懂如何处理因深陷不良贷款而步履维艰的银行系统，同时，欧元区的银行业联盟也并不完善，所有关于增加预算以拯救欧元区国家于水火的想法都被驳回。另外，以德国为首的债权国还表示，如果不加大力度削减风险，他们则会拒绝更大的风险分担。然而，意大利民粹主义者呼吁取消预算限制，只会增加德国对意大利的不信任程度。

德国总理默克尔日前还表示，她不会揣测意大利新政府的意图，而是带着一种开放的态度与之接触并共事。不过针对意大利国内希望减免债务的声音，她亦警告称，欧元区各国之间内部团结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发展为“分摊债务的联盟”。

不过，在管理企业危机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孔特也被寄予厚望，人们期待他用法律专业知识将意大利带出债务危机的泥潭。

2018年第23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