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谢玮 | 巴西报道

编辑：牛绮思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18年第20期）

巴西圣保罗Mercado Municipal市场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 摄

同为金砖成员国，近年来，中国与巴西在政治、经济、金融和投资等领域的合作水平持续提升。当前，中国是巴西最大的进口来源国和出口目的地。巴西外贸秘书处统计数字显示，2017年巴西对中国的出口额占出口总额的21.8%，中国已成为巴西最大顺差来源地。

受巴西出口投资促进局（Apex-Brasil）邀请，今年5月1日至9日，《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走进巴西农业，探访了产业链上的多家知名企业。本期国际栏目呈现《中国经济周刊》记者的所见所闻，以飨读者。

作为传统农业大国，巴西农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过去两年间，巴西开始从经济危机中复苏，农业起到了重要作用。从2017年第三季度起，巴西的国民生产总值持续平稳上升，其他经济指标如利率及通胀均显示该国正重回正轨。

“巴西是中国一个很重要的食品和农产品供应国。2017年全年，中国从巴西进口的禽类食品占中国禽类食品进口总量的84%，大豆占中国大豆进口总额的52%，牛肉占进口总额的30%。”巴西驻华大使马尚表示，中国也是巴西的一个重要的出口贸易伙伴，我们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如果一只鸡能长4只爪就好了！”

中国已经成为巴西在亚洲最重要的出口市场，在肉、禽、蛋等领域，中国是巴西当之无愧的大买家。

“去年中国从巴西进口了400吨鸡爪，如果一只鸡能长4只爪就好了！”巴西动物蛋白协会(ABPA)副总裁Ricardo Joao Santin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笑称。

巴西本土最大的乳制品企业皮拉坎茹巴（Piracanjuba）农场里的奶牛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 摄

ABPA披露的数据显示，巴西是全球第三大禽肉生产国，鸡肉年均产量超过1200万吨。目前全球有150多个国家从巴西进口鸡肉，港口每年的出货量约为400万吨，是产量的近三分之一。巴西同时还是全球第四大猪肉生产国，年产量330万吨，其中60万吨出口到全球70多个国家。

“在出口方面，巴西供应商具有很大的灵活性。”Santin介绍说，以鸡肉为例，巴西会将鸡肉出口到欧洲市场，鸡大腿和鸡腿肉出口到俄罗斯，鸡翅膀出口到加拿大，鸡爪出口到中国。

有利的气候也为巴西发展禽肉养殖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据世界动物卫生组织（OIE）官方网站披露的受到禽流感侵害地区地图显示，巴西是没有禽流感记录的主要产地之一。Santin说，巴西从未经历过禽类和畜类疾病，由于国际性的候鸟迁徙路线不会经过巴西，所以相对很难受到流行性疾病的影响。

此外，巴西农业部对保护生物安全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以客商访问为例，要求访客在访问巴西前15天内没有接触过活禽类，在巴西境内仍需要3天未接触禽类或者禽类机构才可以参观禽类农场或生产线；而对于在访问巴西前15天接触过活禽类者，在巴西境内则需要延长至7天不接触禽类或者禽类机构才可以参观禽类农场或生产线。

作为发展中国家，巴西农业企业在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方面的意识也令记者感到颇为意外。在巴西本土最大的乳制品企业皮拉坎茹巴（Piracanjuba），记者看到了世界上最大的乳业污水循环利用设施。净化后水排放池在夕阳下呈现出颇为亮眼的自然之美，里面甚至有鳄鱼出没。

咖啡大国的“品牌挑战”

虽然在禽肉出口方面表现亮眼，但作为咖啡大国，巴西的咖啡品牌在中国的认知度还比较低。

“意大利一点儿咖啡都不产，但提到咖啡就是意大利。巴西需要改变这样的情况。”巴西出口投资促进局传播专员Andre Castro对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坦言。在过去150年中，巴西一直是全球最大的咖啡生产国和出口国。然而，当人们提到咖啡，更多的还是首先想到意大利的咖啡文化，甚至是通过星巴克、illy等西方品牌才间接喝到巴西的咖啡。

巴西咖啡的境遇，反映的是巴西虽为农产品大国，但更多扮演原料提供者所处的遭遇。大多数消费者是通过星巴克、雀巢等公司吃到巴西的农产品。而如何绕开这些现代化企业的品牌，令本国农产品获得更高的附加值，就成为许多巴西企业的追求。

来到位于圣保罗州的里贝朗普雷图市，海拔1000米的丘陵令此地拥有丰富的光照条件，红色的土壤富含腐殖质，非常适合咖啡树的茁壮成长。

巴西本土咖啡生产商之一的O’Coffee咖啡庄园就建在这片土地上，该庄园销售总监Rodrigo Matias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介绍说，该农庄占地面积1500公顷，拥有7个农场，共600万棵咖啡树。

O’Coffee咖啡庄园品鉴师展示咖啡品鉴程序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 摄

巴西农民展示收获的咖啡果《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 摄

Matias还说，目前庄园平均每年生产3.5万袋咖啡豆，它们被直接销往15个国家，包括日本、韩国、英国、希腊和新西兰。“中国人有饮茶的习惯，相信会很容易接受咖啡，希望能有机会尽快将咖啡卖到中国去。”他说。

不同咖啡品牌商，通常会从农庄采购咖啡豆，自己烘焙，并将不同咖啡粉拼配，形成自己的产品。对于原料供应商而言，如何不通过第三方品牌，让消费者更直观地认同自己，就需要直接经营自己在消费者心中的形象。

2007年，O’Coffee咖啡庄园所属母公司索尔巴拿比集团，建立了其自己的品牌屋大维咖啡（Octavio Cafe），如今已拥有5家分店，成为在巴西本土品牌的代表。

“嗞——嗞——噗”长了一张典型的巴西人面孔的O’Coffee咖啡庄园品鉴师快速吮吸咖啡，声音十分响亮。按照公司的品鉴程序，对咖啡粉注入热水冲泡后，品鉴师们共同讨论，确定该款咖啡的品质和等级。（编者注：美国精品咖啡协会为咖啡豆设立了的杯测表格，包括干湿香气、风味、酸质、醇厚度等10个大项，各10分，共100分。在这种杯测规则下达到80分以上的咖啡叫做精品咖啡。）这种体系，正如法国葡萄酒庄园一样，绕开中间商，让消费者直接去辨识和领略咖啡豆的丰富内涵。

有市场需求就要争取

由于拥有高效、可持续的热带农业和自然资源，巴西农业的发展加快了其经济复苏的步伐。在过去的24年里，巴西国家耕地面积增加了41%，生产力增长了223%。巴西是绿咖啡、大豆、食糖及家禽等产品的全球领先出口国家，也是牛肉、猪肉及玉米的主要出口国。

随着中国市场的消费升级，国人会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探寻食品的可能性。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家如加拿大、智利、挪威等国都在寻求对华农产品出口。

巴西出口投资促进局贸易推广官员Rafael表示，他们对中国市场进行了调研，发现年轻一代，尤其是20～30岁年龄层的消费群体，对于食品是否健康、新鲜和安全更加关注。作为世界农业大国的巴西，有必要跟踪中国消费者的口味、喜好，并在食品安全方面做出保证。在他看来，中国的电商市场也在不断成长，如天猫、京东等平台，规模非常惊人。

为此，巴西出口投资促进局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今年6月，他们将在武汉组织40余家企业的订货会；10月，还将组织庞大的企业代表团，参加在中国上海举办的中国国际食品和饮料展览会，以便巴西企业了解中国市场和中国消费者的需求。

“未来巴西的企业在很多方面也想扩大与中国的合作，比如海鲜、巧克力、酒类、蜂蜜等等，我们会积极地抢占市场。”Rafael直言。

“对于巴西人来说，只要市场出现这些需求，巴西都会争取。”Rafael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说，巴西甚至可以平衡国内需求以满足出口需要，目前，他们的工作重点市场就是中国。在他看来，未来巴西农业需要关注如何去调整自己的生产模式，对应中国市场消费习惯。

不过，巴西对中国来说距离确实非常遥远，当下，无论乘坐哪趟航班都无法在24小时内到达。另一方面，巴西农业物流基础设施不健全，全国铁路、公路及港口发展滞后，成为制约农业和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

Rafael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坦言，物流成本确实是巴西农产品出口面临的一个挑战，企业希望能够通过增加销售，来减缓物流运输成本压力。巴西也非常欢迎中国企业前往巴西进行物流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包括巴西国内物流及远洋海运等领域。

记者见闻

物产丰富的农业大国

大巴行驶在略为颠簸的公路上，房屋在山峦和田野的间隙里蔓延。放眼车窗外，忽然从林中飞出一只巨嘴鸟。只有身处其中，你才感觉巴西是国土面积庞大的发展中国家。

巴西联邦共和国国土面积约851万平方公里，全国划分为26个州和1个联邦区，是南美洲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移民荟萃之地，这个物产大国有着非常独立而精彩的饮食传统。棕榈树的芯（Palmito）和奶酪面包（Pão de Queijo）就是绝对值得详细叙述的饮食。

奶酪面包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 摄

棕榈芯和奶酪沙拉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 摄

棕榈芯只生长于南美洲亚马逊流域及其周边地区，由于生长环境的限制，因此非常珍贵。巴西出口投资促进局传播专员Andre Castro告诉记者，其售价为每100g约15雷亚尔（约26元人民币）。巴西奶酪面包也是南美洲的巴西特产，其外形有点像泡芙，口感像油条，外酥里嫩，散发出浓浓奶酪香。

也许是因为盛产甘蔗，也许是因为气候太热需要糖来补充能量。巴西人喜欢甜味，在餐桌上往往能找到白糖甚至一两种品牌的代糖。

事实上，在巴西，甘蔗的种植还要早于咖啡200多年。糖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出口产品。而被誉为巴西国饮的卡沙萨酒（cachaca），就是以头道榨取的新鲜甘蔗汁为原料制造的一种蒸馏酒，像朗姆酒一样，它往往有两个品种：新酒和年份酒。新酒通常在蒸馏后立即装瓶，而年份酒会被生产商放在木桶中存放多年，以获得更独特的风味。

巴西的甘蔗种植可以说是“靠天吃饭”，得益于旱季充足的阳光和雨季充沛的雨水。于1873年成立的维尔霍巴雷罗酒厂（VELHO BARREIRO），拥有从甘蔗种植、甘蔗原汁、发酵到制酒的全产业链，该酒厂负责人告诉记者，甘蔗园一年施肥一次，采用以鸡粪为原料的有机肥，浇水基本靠下雨。甘蔗5年种一次，一年割一茬。

2018年第20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