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首席评论员 钮文新

金融系统是整体经济肌体中的“血液循环系统”，金融系统的核心功能是：造血，并把营养物质带到肌体的各个部位。那经济肌体所需要的血液是什么？有人说是钱，但这样的看法有失偏颇。经济肌体的血液不是钱，而是货币形态的资本。所以，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必须是为实体经济带来更多的、实实在在的、长期稳定的资本。

中国金融不能沦为“以钱套钱，高速轮转”的游戏，而必须是与实体经济共生共存并分享实体经济成果。要做到这一点，中央银行货币政策的指引至关重要。金融危机之后，发达国家的实践证明，货币政策操作的着力点——着力于长期还是短期，对一个国家金融市场“期限结构”起着决定性作用。

当美国确立了重新恢复实体经济强度的发展方向之后，其“再工业化”政策实际就包括了货币政策积极配合，这也是美联储8年来坚持“锁短放长”，推动金融产品长期化、资本化的关键背景。

美国，英国、欧元区和日本这些发达经济体都在这样做。中国应当怎么办？

2018年两会期间，新任中国央行行长易纲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指出：“稳健的货币政策、松紧适度，主要是针对金融货币政策支持实体经济而言的”。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转变。它说明：中国央行的目光不再单一盯住金融市场流动性变化，而开始关注实体经济发展所必须的资本供给问题了。由此我们有理由期盼：中国金融短期化、货币化、套利化——杠杆化趋势必将终止，取而代之应当是：引导金融市场更加有利于生成资本，更加充分地体现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的根本原则。

如何使货币政策操作更加适宜实体经济需求？易纲给出的药方是：针对新问题、新情况，针对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要求，“我们要更注意盘活存量，更注意优化货币信贷存量的结构”，这样能够从更广泛的角度，保持全社会融资合理增长，货币政策松紧适度。

如何理解这个药方？

第一，央行已经意识到中国M2、信贷总量和增速过高属于“因短而高”，是中国金融短期化的必然结果，所以货币政策是松是紧，不是沿袭过去“观察M2增速高低”，而必须“更加注意优化货币信贷存量结构”，减少低效、低质的短期货币信贷，增加高效、高质的中长期货币信贷，或者说，减少用短期信贷滚动支撑长期信贷。如果这样的政策得以实施，那中国金融资产和负债的错配就会减少，这本身就是降低金融杠杆的重要作为。

第二，未来央行货币政策实施会更加努力地“锁短放长”，通过尽量多向金融市场提供长期流动性，从而实现“货币信贷存量的期限结构”调整，使得中国金融市场能够更多地生成长期资本，推动资本市场良性发育，推动金融和实体经济良性循环，引导中国金融更好地为实体经济服务。

第三，长期坚持“锁短放长”的货币政策操作，当货币信贷的存量期限结构调整逐步转向长期化、资本化，广义货币供应量（M2）增速势必“因长而降”，有序回落。过去一年的实践证明：央行“锁短放长”效果十分明显。我们看到，央行在公开市场基础货币收放过程中已经开始做出了一些重要的动作选择：更多地释放一年期MLF，以此置换半年期MLF以及相当一部分更短期的逆回购，这实际就是“锁短放长”。如此操作的结果是：金融市场极短期的借贷需求相应减少，金融机构和实体企业资产与负债的错配越发严重的趋势得到遏制，金融杠杆率不断走高的情况有所放缓，相应的M2增速回落。如果央行能够同时注意到“真实有效的基础货币”投放不足的问题，那M2回落的效果会更加明显。

第四，为尽快实现金融更好服务实体经济的目标，2018年，中国金融市场“压缩货币市场投机套利、提升资本市场资金规模”势在必行，这同样是转变中国金融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此，中国利率市场化改革应放开商业银行存款利率上限管制，消除中国利率“双轨制”，扭转市场利率更有利于货币投机套利的状态，让直接为实体经济提供债务资本服务的金融机构恢复应有的市场竞争力。

党中央、国务院已经非常明确地多次指出，中国是一个“实体经济为本”的国家，未来发展也必须坚持“实体经济为本”这一根本原则。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李克强总理对2018年政府工作提出9项建议，其中第一项“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开宗明义地指出：坚持把发展经济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同时，在谈到对2018年货币政策要求时，总理强调：货币政策措施要“更好服务实体经济”。

我们高度关注“坚持把发展经济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提高直接融资特别是股权融资比重”以及货币政策必须更好服务实体经济——这样一些关键提法。

我们相信，一个短期化、货币化、套利化——杠杆化的金融趋势必将得以强力扭转，而一个长期化、资本化、股权化——更加符合实体经济发展需求的金融市场必将在中国获得更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