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16年第42期）

《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银昕｜江西赣州报道

“以前我们老龄办只有三个职员，负责整个章贡区的养老和助老工作，从协调场地，到建设网点，再到运营。”江西省赣州市章贡区老龄办罗圣玉主任在回忆起引入PPP模式之前的养老助老工作时说，“采用PPP模式后，我们的职能有了非常清晰的转变。场地协调工作还是由我们来做，但网点建设、项目运营以及服务后的大市场开发，全部移交给项目公司，我们只负责监管。”

目前，人口老龄化速度加快已经成为全国性问题。以赣州市章贡区为例，该区为赣州市中心城区，总人口62万，其中60周岁以上人口约11万，已占到人口总数的17%以上，且每年正在以5%～6%的速度增长。

2014年，财政部开始倡导在各个领域推行PPP模式，赣州市章贡区决定在居家养老服务中心项目上引入此模式。通过竞争性磋商的方式，江西鹭溪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成为中标的社会资本，该公司与政府授权的赣州市场建设综合开发有限公司合资组建江西添福养老服务有限公司，其中政府占股20%，社会资本方占股80%。该项目总投资16258.6万元，20%（3200万元）资金由添福公司自筹解决；剩余80%（1.28亿元）的资金由项目公司向国家开发银行江西省分行申请贷款。

该项目规划明确表述：通过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的方式，选取社会资本建设和运营该区内72个居家养老服务中心，项目总建筑面积5.05万平方米，其中新建网点10个，改扩建网点62个。“如果按照之前的做法，全部由政府来做，两三年的时间只够我们打造出一两个明星级的养老服务网点，但要快速地在全区广泛地铺开，只有引入社会资本才可能做到。”赣州市章贡区财政局卢小兴副局长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说。

示范项目意义

注重细节，养老服务有了质的飞跃

9月23日一早，《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在江西添福养老服务有限公司董事长张继斌的带领下参观了若干已建成投入使用和在建的居家养老服务网点。记者首先来到的是位于章贡区赣江街道东郊路社区的养老服务网点，一进门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张摆满笔墨纸砚的书桌，一位老者正聚精会神地练习写毛笔字，一旁的展板上则贴满了老人们练习书法后的作品。位于书画室左侧的是一间棋牌室，几位老人正坐在一桌打牌。二楼的空间则是练舞房和乐队的排练厅，由于时间较早，尚处于空置状态，“高峰期会出现在下午，下午每个房间都是满的，人最多的时候是小孩放学以后，老人把小孩也接过来，所以我们特意为小孩儿布置了一个空间。”张继斌指着几张低矮的儿童桌凳说。

记者发现，养老中心整体的室内设计以不强烈的暖色调为主，并且当视线在空间中移动时，会明显感受到颜色变化带来的冲击感。张继斌对此介绍说：“由于老人的神经反应变慢，我们需要用这种颜色的变化来增强大脑的反应，但同时又要保持大体上温馨舒适的感觉，所以虽然每面墙的颜色都在变化，但整体是暖色系。”

当记者进入于2009年由政府主导建成的章贡区人民巷社区养老服务网点时，明显感觉到了差距。这是一个只有一层楼的狭小空间，没有书画室，更没有楼梯间。一进门是一间简陋的舞蹈排练厅，面积有限且墙面斑驳，里面有一个类似值班室的更加狭小的房间。据介绍，这个养老服务网点由于房屋紧张，只协调来了很小的使用面积，是由废旧房屋改建的。“这已是当时建设的最好的一个网点了。”章贡区财政局有关负责人对记者说。

随后，张继斌又带领记者参观了位于一处新建商品房小区内的居家养老服务网点。值得注意的是，该网点在各种细节上都尽可能做到适合老人使用。除了整体色调依旧为暖色调且墙面颜色富于变化之外，位于餐厅内的所有桌椅都没有尖锐的棱角，一概采用圆角设计，楼梯间内较为低矮的横梁上特意贴了一层皮面，使人即便磕到了头也不会有受伤的危险。张继斌表示，这正是引入专业的养老服务公司来做养老服务的优势：“专业的事要由专业的人来做，我们会十分注重使用者的实际感受，尽可能地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让使用者满意，并且重视使用者的反馈，他们的评分直接关系到我们能否拿到足额的政府付费。”

示范项目亮点

发挥企业优势，配餐服务成盈利点

财政部推广PPP项目的主旨是力求实现政府与社会资本双方的共赢。然而，养老服务面对的则是一群已处在社会边缘，且消费能力不足的老人，这个市场的利润空间看似并不大。江西鹭溪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进入这个项目，是否是在“赔本赚吆喝”，抑或是纯粹为了“情怀”？

张继斌对此解释说：“从产业的角度来讲，每一个使用养老服务的老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如果只盯着老人，盈利空间肯定不大，但如果将养老服务作为推动我们企业其他既有业务发展的杠杆，则大有可为，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全力推进养老智能信息平台的原因，这些数据是我们企业十分珍贵的资源。”

据了解，江西鹭溪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在赣州市内拥有包括餐饮、生态农业、社区生活配送、广告设计在内的多个产业，正是这种多产业的能力让其在竞争激烈的竞争性磋商中脱颖而出，成为该项目的中标社会资本。卢小兴介绍说：“配餐服务是养老服务中的一项重头戏，鹭溪农业因为此前已经在餐饮和农业上建立了非常完备的供应链，这就使他们对这项业务已经驾轻就熟了，可以说它的中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餐饮。”张继斌自己介绍说，由于在餐饮、生态农业上有完备的供应链基础，才使鹭溪农业能出色地完成打造养老服务的任务。“很多业务与我们的既有业务是重叠的，配餐的员工我们可以用自己人，这就可以发挥我们的优势。”

张继斌认为，养老是一项需要多个周边产业进行支撑的事业，鹭溪农业拥有的广告设计业务看似与养老不沾边，实际上却发挥了重要作用。“我们想打造一套标准，增强企业的品牌认知度，现在每个网点墙上、地上和桌椅上的标识都是由我们的广告业务部门统一设计的，如果找广告公司来做，这又是一笔几十万元的费用，对我们而言是一笔巨大的节约。”

由于针对老人的服务项目不以营利为目的，老人配餐全部按照成本价销售，分为6元、8元和10元三个价位；面向社区其他人群的“小饭桌”则成了盈利点。“社区‘小饭桌’针对小区里的上班族，他们有时懒得做饭，我们面向他们推出一些菜品，而这对养老中心的配餐人员来说只会增加很小的任务量。”张继斌介绍说，此外，鹭溪农业提供的蔬菜配送服务在每个养老服务网点都可以供老人使用，这又是一个可以获得利润的周边业态，其也不增加对既有业务的压力，反而可以发挥既有业务的优势。

示范项目实践

企业探索可行标准，政府确立规范

大量PPP项目都以市政工程建设为主，政府对此非常熟悉，监管起来也较为方便；但养老服务则不同，其重点在服务而非硬件，那么，监管一个自己并不熟悉也不擅长的领域，是否为政府出了一道新难题呢？

罗圣玉对此表示，对PPP项目，政府也在不断学习，适应新角色。“我们不是专业的服务机构，但还是有一套非常详尽的监管指标的。”章贡区老龄办最重要的一个监管指标是使用者的反馈和打分，这里引入了诸多互联网公司一直在提的“用户思维”：在野蛮生长的年代，用户的认可是第一位的。“除了按时出勤、正点开门以及卫生标准之外，服务的使用者对服务网点的好评差评是政府是否在每季度一次的付费中对项目公司进行罚款的重要指标。老龄办的电话号码大家都知道，我们接到的任何投诉都会成为是否向项目公司支付足额费用的依据。”罗圣玉说。张继斌则开玩笑地说：“以前是罗主任当媳妇，又忙碌又受气，现在她熬成了婆婆，我来当媳妇了，如果做得不好，婆婆会来骂我。”

鉴于我国养老服务事业还属于起步阶段，张继斌认为可以由走在前列的企业先摸索出一套可行的标准，再由政府进行规范并正式确立。“我们正在进行这样的试验，除了一套统一的标识之外，还想建立一套积分管理办法。”张继斌表示，鉴于目前居家养老护理和康复的专业人才缺口较大，可以采用与外部合作的方式进行积分管理，“一位大医院的护士长来这里为员工授课，可能会涉及到不允许兼职等问题，但如果给她一定的公益积分，积分的多少首先代表了她对公益事业支持的程度，同时也可以在她退休之后来我们这里免费换取与积分等额的养老服务，这就同时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做储蓄，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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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第42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