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巍

在刚刚过去的东亚系列峰会上，中国总理温家宝提出，中日韩三方要共同努力，确保今年年内完成中日韩自贸区联合研究，明年启动相关谈判，尽早完成中日韩投资协定谈判。在美国不断强力发动TPP攻势的背景下，中日韩自贸区的渐行渐近，可谓中国区域经济外交的一个重要的战略应对措施。

自从2005年东亚峰会成立以来，中国对参加这个又被称为“10+6”的首脑会议并不显得特别积极。因为这个峰会本质上就是日本以及部分东盟国家寻求制衡中国实力增长的产物，而中国最热心的是在“10+3”的框架下推动真正具有地缘基础的东亚自贸区建设。

关于东亚自贸区建设的各种畅想和规划由来已久，但由于诸多政治和经济上的障碍，东亚自贸区一直还是“水中月、镜中花”。面对世界呈现区域化发展的时代大势，东亚经济板块的“碎片”格局令许多有识之士忧心忡忡。对此，长期以来一直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东亚第一大经济体的日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日本一直深陷在追随美国还是融入东亚的战略性困局之中难以自拔，此后又面临着“亲中”还是“制中”的选择性犹豫之中，在过去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里，日本都没有有效地发挥区域经济领导者的角色。

2001年，中国抛开日本发起中国-东盟自贸区的谈判，并在2010年正式建成该自贸区，被认为是中国接替日本在东亚扮演经济领导角色的开始。但是，由于东亚地区特殊的“双头政治”格局，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都难以单独领导东亚经济整合进程，缺少任何一方，对于东亚经济地区主义而言，都是不完整的。因此，就犹如欧洲一体化过程中的德国和法国一样，东亚经济合作的任何重大进展都离不开中国和日本的共同参与。

日本由于国内政治经济结构的原因，虽然一贯对中日之间的自贸谈判比较消极，但是日本又在战略上极为担心中韩甩开日本单独进行自由区谈判，这样日本就有可能在东亚经济板块中陷入孤立，而将轴心地位拱手让给中国。正是在这种压力下，日本一直对中日韩自贸区谈判呈现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复杂情绪。

2009年10月，中日韩三国领导人在北京会晤中达成共识，将已经进行了7年的三国间自贸区可行性学术研究提升为官产学联合研究。从2010年5月开始，中日韩自贸区的官产学联合研究至今已经进行了六轮。在这个过程中，中日双方的一些利益分歧也表现出来。作为一个投资大国，日本对中日韩投资协定的态度更为积极，希望中日韩之间的自由投资领先于自由贸易。而中国对投资协定的兴趣并没有日本这么大，而是希望将该协定放到三国自贸区谈判中，以作为谋求日本在贸易问题上让步的筹码。

东亚是目前世界上区域经济外交角逐最为复杂的地区。中国、美国、日本和东盟等多个战略棋手一直长期角力于此，而近年来，随着印度、澳大利亚甚至俄罗斯的介入，该地区的经济外交格局进一步呈现复杂化态势。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在全球层面的经济外交取得了重大进展，主要体现在中国在国际金融机构中的影响力和发言权日益增大。但在区域层面，中国的东亚经济外交鲜有新的建树，更多地是在收获之前已经种下的果实。

在金融危机和债务危机的双重打击下，欧美等传统发达经济体市场容量难以继续快速扩张，结束全球层面的多哈回合谈判更是遥遥无期，中国亟须调整贸易战略，将更多关注点落脚于区域和周边层面，而积极推动中日韩自贸区谈判的展开，则是这种战略调整的关键一环。

作为世界上经济最为活跃的板块，东北亚地区至今也没有形成一个自贸区，这是全球经济地区主义浪潮中的一个反常案例。中、日、韩三国GDP总量超过10万亿美元，占全球的18％以上。但三国间贸易额仅占三国对外贸易总额的11％左右，可见三国具有很大的贸易增长空间。

东亚十三国不能携手建立一个整体的自贸区，而是在经过了各种分化组合之后，形成了各种错综复杂的小型自贸区，比如中日韩3国各自都与东盟国家签有自贸区协定，这是东亚经济合作的次优选择，也是东亚经济地区主义的悲哀。它使得东亚经济合作很容易被区外大国所干扰和利用。

作为东亚3个有重要影响力的国家，中日韩自贸区谈判即将艰难起步，这是对世界区域化大势的迟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