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文新:这个货币数据万不能出错 ——货币政策如何“以进促稳”?

《中国经济周刊》首席评论员 钮文新

说到2024年中国宏观经济政策,两大特征恐怕不可忽视:第一,各项宏观经济政策必须更加讲求“协调和配合”;第二,必须把握好“稳与进”的关系,做到“稳中求进,以进促稳,先立后破”。所以,作为宏观经济政策当中最为重要的一环,货币政策在制定具体执行方案过程中,也必须充分体现这两大特征。

按照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货币政策提出的总体要求,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精准有效。所谓“灵活”实际已经为“进”留下空间,而“适度”显然是为了避免用力过度;所谓“精准”实际是结构性要求,要求货币政策要“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科技创新、绿色转型、普惠小微、数字经济等方面的支持力度”,而“有效”则是强调效果,杜绝无用功。

具体而言,要“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同时要让“社会融资规模、货币供应量同经济增长和价格水平预期目标相匹配”。这是什么意思?按照中央财办有关负责同志解释,这个表述具有两方面的新意:第一,是要把社会融资规模指标排在货币供应量前面,因为这一指标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更紧密;第二,是把以往的“名义经济增速”改为“经济增长和价格水平预期目标”,这样可以更好统筹经济增长和价格水平的目标要求,并强调价格水平是货币政策的重要调控目标。

曾几何时,对M2的增速目标,定位于“和名义GDP增速相匹配”。所谓“名义GDP”指的就是“实际GDP+CPI”,而一般认为,CPI就是价格水平的指标。那现在,表述改为“经济增长(GDP增速)和价格水平预期(CPI预期)目标相匹配”,两者有什么不同?应当说,这里似乎刻意强化货币政策的主动性。

因为,如果强调“M2增速和名义GDP增速相匹配”,那货币政策是否显得“非常被动”?如果GDP增速5%,而CPI负增长1%,那是否意味着M2增速4%就足够了?难道货币政策不该以宽松的姿态应对这样的情况吗?

所以,现在改为“M2增速与实际GDP增速和CPI预期目标相匹配”,货币政策的主动性就体现出来了。至少,如果CPI实际数值低于CPI预期目标,货币政策力度就该在拉高CPI的方向上发力。

此外,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货币政策方面还提到:要“盘活存量、提升效能,促进社会综合融资成本稳中有降”。这是什么意思?是否包括笔者长期以来一直呼吁的:对中国基础货币存量实施“收短放长”——即“扩大长期基础货币比重,压缩短期基础货币占比”的结构调整?

希望如此,因为“收短放长”,大幅增加长期基础货币投放,这当然会相应增加金融中的“长期资本流动性”,这不仅是金融更好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关键要素,也是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的关键动力。更重要的是:它很可能是货币政策“以进促稳”的有效方法。至少应可肯定:让长期资本流动性充裕起来,可以更加有效地压低社会综合融资成本。比如,长期资本流动性充裕,不只可以降低债务成本,而且可以推动股市活跃,也意味着企业股权资本更加便利,等等。

说到“盘活基础货币存量”,它引发了一个问题:法定存款准备金该不该算作基础货币投放?2023年9月15日,央行下调金融机构法定存款准备金率0.25个百分点之后,中国金融机构加权平均存款准备金率已经降至约7.4%。按照11月末,人民币存款余额284.18万亿元计算。目前,央行账户中依然保有各金融机构存续的21万亿元的法定存款准备金。这笔钱,占到央行基础货币投放的60%左右,但它该不该被算作央行基础货币投放?

按照教科书中明确定义,商业银行存在央行账户里的准备金属于基础货币。但问题是:第一,教科书并未区分法定存准和超额存准,而是笼统在说准备金;第二,超额存准率提高,预示央行扩表,意味着货币政策趋向是宽松;但法定存准率提高,同样是央行扩表,而货币政策趋向却是紧缩。

由此可见,法定存准率提高和超额存准率提高,同样是央行扩表,但货币政策作用却截然相反,那凭什么要将法定存准和超额存准混为一谈?通过提高法定存准率而增加的基础货币数量,是该算作基础货币投放?还是该算作基础货币回笼?如果是回笼,那是否意味着中国基础货币数量严重不足?这个问题权且不做结论,提请央行认真研究,不可轻视,更不该出错。

责编:姚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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